3月的一个周末晚上，华盛顿城里一家名为“哥伦比亚特区艺术中心”的小型剧场内，四位美国女性展开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读书表演。华盛顿的冬天仍然徘徊未去，室外接近零度，不过剧场内很暖和。当晚节目的主持说，空调的温度设定比正常时候提高了一些，因为读书的几位女性特别需要---她们将裸体上场。

切诺基玫瑰、柔玛黑帮、切丽甜底、唧唧假日四位从舞台左侧的小门依次走出，一丝不挂。我看到她们身体的时候，感觉就跟看到XX染色体差不多，审慎而且冷静。我脑子里充斥着基因、人种、DNA、RNA之类的科学概念，没有空间留给任何杂念。当晚读书活动的主题为"都市传奇"。落座以后，她们依次开始读惊悚类小说，《林肯死亡列车》、《挂钩》、《新泽西魔鬼》，总共涉及到的12本书我一本也没读过，吸血鬼、外星人、走失的狗之类从来不是我感兴趣的角色。

她们的表演采用美国式的滑稽戏形式（Burlesque），一人读书的时候，其他三位根据故事的内容做一些配合性的表演，通过夸张的语言或者形体动作求得喜剧效果，或者直接插科打诨博观众一笑。 切诺基玫瑰等四位其实原本都是业余滑稽戏演员，其标准的表演样式为几位脱衣舞女配合一位喜剧演员。借用中国曲艺节目的术语，美国式滑稽戏用喜剧演员逗哏，脱衣舞女捧哏。标准的滑稽戏中姑娘们等到登上舞台以后才逐渐褪去衣衫，这次读书表演的不同之处是她们在化妆间里已经完全就绪。另外一个区别就是姑娘们依次承担逗哏的任务，其他三位捧哏。 

华盛顿的裸体读书活动从去年10月份开始，每月一次，我看到的应该是第6次，实际上只是第5次。2月份的演出以情人节为主题，原本安排在华盛顿的一间夜总会，因为违反城市的餐饮管理规定被迫取消。按照华盛顿的有关条例，包括酒吧、夜总会在内的餐饮场所不得有暴露若干身体部位的表演，但剧场里可以。

读书姑娘的年龄在24-32岁之间，全都受过高等教育，滑稽戏只是她们的第二职业，她们从事的第一职业包括心理治疗师、美国联邦政府雇员和公司的公关。玫瑰、黑帮、甜底、假日全都是艺名，她们白天上班的时候都有听起来更常用的名字。替她们算过一笔粗略的经济帐以后，我得出了一个结论，为了挣得额外收入似乎不是她们彻底暴露身体的最重要的原因。剧场可以容纳50位观众，当晚的上座率大约50%。每张票价20美元，所以票房收入大约500美元。与剧场分成以后，每人能拿到的并不多。表演分三幕，每幕之间的休息时间为8分钟，其间观众可以去买标价稍高的酒水饮料，比如6美元一瓶的啤酒。零售店里同样的啤酒大约6、7美元可以买6瓶，一般餐馆也就卖到3美元左右。不过即使加上这些收入，外快的金额也谈不上很可观。

不是每一位女性都有维纳斯的身体，就像男性不可能都跟大卫一样。用科学的眼光看待她们身体的时候，我只能说被她们的精神追求所触动。即使前胸未必挺拔，即使腰身未必纤细，即使皮肤跟光滑白净的陶瓷相比存在较大反差，这群女性仍然丝毫不掩饰对身心自由的向往和对艺术表达的渴望，难能可贵。

整个演出的过程中我一直在为她们担心，如果感冒怎么办？即使穿套比基尼也安全一些啊。事实证明我完全属于自寻烦恼，一个多小时的读书活动下来，舞台上的四位女性没有出现过一次打喷嚏的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