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忙了,这里的生活只能说终日在为生活奔波。早上星巴克,晚上灰鹅伏特加,老朋友听来会觉得洋派,其实哪里谈得上一点趣味。清早大号的星巴克咖啡为的是提神,靠咖啡因支撑一天的工作。晚上的伏特加兑冰块是为了休息好一点,因为第二天要写导语,设计视觉效果,考虑用什么样的滤镜,关键祯设在第1秒还是1秒15桢的地方,再加上去图书馆找爵士还是摇滚作背景音乐。
但仍然要看世界杯。怎么能不看世界杯?已经生活在极度缺少放松的环境中了,如果世界杯也不看,生活到底还有什么意义?其实已经和从前在国内的时候非常不一样了。今年开幕那天正在波士顿出差,吃午饭的时候顺便看了德国对哥斯达黎加的大部分比赛,熟悉的名字只有两个,教练克林斯曼和队员巴拉克,巴拉克还根本没上场。能有多高兴?早上喝了太多咖啡,结果中午牙疼。烤三文鱼其实很嫩,但吃起来还是跟柴禾一样。在餐桌边因为牙疼而满头大汗,同时在为德国的防守着急。
世界杯是全世界的节日,除了美国以外。正因为如此,几乎没有想过要请假看比赛。一环扣一环的工作,根本无暇他顾。最近两个周末才算完整看了四场比赛。也不算完整,其实有时候一边看报纸,一边看比赛。或者在健身房的椭圆机上和场上队员一起出汗。
尽管如此,那还是一种难得的享受。世界杯让记忆中的许多片断晶莹透亮。年龄大了,正需要迎接大脑记忆力衰退的挑战。因为有了世界杯,个人微不足道的历史格外清晰起来,至少一些片断变得格外清晰。
这届世界杯四分之一决赛和半决赛,恐怕都要在得克萨斯度过了。在达拉斯有两个片子要拍摄,其中一个是关于美国最有名的乡村歌手Willie Nelson。上一届世界杯决赛期间我刚好也在得克萨斯,在一个小镇拍摄《廊桥遗梦》的作者。那个小镇因为靠近墨西哥,所以还算有点足球气氛。决赛前夜,我给汽车旅馆的服务台打电话预定了临晨的叫醒服务。他们做到了,我打开了电视,但很快又睡着了。第二天早上感觉到羞愧难当:怎么会这样?其实,不得不这样,头一天旅行非常辛苦,第二天从上午到晚上都安排有采访。
98年的世界杯,除了齐达内,记忆中更多的是《追寻永乐大钟》,武汉电视台历史上的“经典”作品之一。差不多连续四个星期都在机房熬夜,协调动画设计和剪辑,要赶在截止日期前送到法国参展。足球只能是第二位的事情,但重要比赛没缺席一场。当时在北湖的餐馆,凌晨前后就着红酒吃黑鱼火锅的场景,每一个细节都记得。那是8年以前的世界杯期间,每天难得的放松。对了,那家餐馆就叫“红酒”,特别朴实的一家小铺面。
94年?94年世界杯的记忆还是围绕后期剪辑,那年的片子叫《当彗星撞击木星的时候》,同样是武汉电视台的经典。与世界杯同时开始,我们整个剧组没日没夜地干活,每天都要到凌晨。剧组里有好几个球迷,工作的同时还要看球,当时的辛苦可想而知。我和负责动画设计的几位才子,尤其是才女,相处得极为融洽。通过聊足球可以让绷得太紧的神经松弛一些,避免了集体崩溃。
温暖的记忆除了来自剧组,还有我小时候的朋友,从12岁念初中就在一起的朋友。在汉水边的那间小平房里,一台14寸的小康佳带给了我们多少兴奋?94年夏天我们还没有手机,也不需要。他总是直接骑着自行车就从江汉路过来。半夜敲门,我从来都醒着。
决赛期间去了南京紫金山天文台,报道彗星撞木星。同行的还有武汉台一位记者,我们因此结下了持续到现在的战斗友谊。半夜等着看球的时候,我们谈论的主要话题不是彗星怎么撞了木星,而是年轻人谈恋爱时“门前倒脚”的犹疑和焦虑。或者琢磨旅馆对面女生宿舍有什么好玩的。我们当时住在南京大学的梅苑。
世界杯更多地跟过去有关。在这个不爱足球的国家,面对着为生活所累的现实压力,未来世界杯的功用会越来越淡化。我没想过要反抗,但关于世界杯的记忆从来没有稍微减弱。一个哥们老是嘲笑武汉台的体育解说员,不管转播世界杯,还是甲级联赛,他的解说永远笨嘴笨舌,说了不如不说:“7号传给8号,8号传给9号…9号射了!!!”每次听ESPN解说世界杯的时候,我总会想起这些开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