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
个人资料
  • 博客等级:
  • 博客积分:
  • 博客访问:
  • 关注人气:
  • 获赠金笔:0支
  • 赠出金笔:0支
  • 荣誉徽章:
正文 字体大小:

老去与重生(诗评)

(2014-01-23 19:32:58)
标签:

杨匡满

诗评

诗选刊

文化

分类: 书评

题记:今天刚收到《诗选刊》2013年11月下半月刊,上面有我欣赏诗人匡满新作的一篇小文。特发上来和朋友们分享。原文14000字,这里是应诗选刊编辑的要求所做的删节稿,原稿发在《长江丛刊》。

                     老去与重生

                           ——诗人匡满近作欣赏

                                               刘亚伟

12012年元旦那天,临近傍晚,我正在小区附近的小清河边散步,望着西山上边暮色渐浓的天幕上,几架闪烁着信号灯光的客机依次缓缓降落。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来,是诗人匡满,告诉我,他刚完成一首新诗,已经发到我邮箱里,很郑重地強调:这是他近20年最重要的作品,“里面是有骨头的”。

回家打开电子邮箱,下载这首诗,标题是《我在地铁里老去》(见《中国作家》20123月号),一口气读完,果然很有分量,不仅如作者所言,是他一件很重要的作品,其实他走得更远,在这首新作中,诗人简直可以说是颠覆了往日的自己。

在这首将近两百句的长诗中,以往匡满诗作中常见的短句几乎没有,节奏舒缓;句尾也很少出现平声和扬声调,音调低抑;尤其 /在地铁里/老去这七个字,句中内在的停顿结构,读来很自然地传达给人一种平缓中有点滞塞压抑的节奏感。

仔细品味,这句话似乎带有与这个世界最后告别(遗嘱?)的意味。而且它不仅是标题,还重复出现在其中六个自然段的开头,在给全诗带来一种喃喃自语般沧桑委婉的叙述语调的同时,还悄悄地给全诗染上了一种淡淡的感伤色彩。

很显然,地铁在这里是一个象征符号,代表着社会底层。然而匡满原本并不在地铁里,他是文革前北大毕业的高材生,在体制里最后坐到正司局级干部的高位,执掌文坛重镇《中国作家》多年,还任过一届全国政协委员。工作环境也都是国家级的出版社、报社和文学期刊杂志社,可以说是华丽的象牙塔中人。他本可以很自然地在这样的华丽“洞穴”中老去,但是他不。诗人在这里告别的,不仅仅是自己所属的体制,还有附属于这个体制上的旧我,这是一次双重意义的决裂。故而,我们可以发现,我在地铁里老去,这句话强调的不是老去,而是在何处老去。

作为诗人多年的朋友,我知道在现实生活中,匡满并非此刻才成为"地铁"中的一员。出生在长江三角洲大平原上一个乡村教师世家的他,始终没忘记自己的本色,清醒地与职业岗位带给他的优越社会地位和某些特权,保持着应有的距离。

在这首精神遗嘱式长诗的最后一节,匡满关心的最后一件事是离开的方式:老去的人是否都希望有个碑?/野心家总是幻想名垂青史/帝王公侯总是先造好自己的坟墓/然后就把沉重的石块压上自己头顶

显然,这种离开方式不是诗人的选择。他选择的是:"以微尘的方式/接受阳光最后的拥抱/然后以同样的方式/去拥抱松林和大地"。因为在他心里,"微尘的方式就是大爱的方式/渗透的方式  普降的方式  无边无涯的方式"。为自己能选择以这样的方式离开,诗人情不自禁地从内心里发出欢呼:"我将多么幸福  当我尘埃落定"

 

2、诗评家唐晓渡曾说:“长诗是诗人不会轻易动用的体式。就通常的表现需要而言,短诗所具有的弹性已经足够了。换句话说,一旦诗人决定诉诸长诗,就立即表明了某种严重性。”

我想起匡满曾谈起的一个细节,在这首诗创作过程中,恰逢匡满六十九周岁生日,按照中国传统计岁习惯,虚岁70是个大日子,家人要给他过70大寿,已经订好了酒店,匡满推辞不去,理由是“正在写一首对于我很重要的诗,刚好到了一个节骨眼上”,最后家人只好尊重寿星的意愿。提起这个细节,是想说明,匡满的确是把这首诗的写作,当作自己晚年具有"某种严重性"的一件头等大事来对待的。

应该是一种老之将至的紧迫感,让匡满鼓足勇气,勇敢地拿起笔来:趁自己脑子还好使,把自己这一生歪歪扭扭走过来的路,重新做一次检视和反思,看看自己这辈子过得是否值得,哪些该呕吐出去,哪些值得坚持……为了最后能安心离去,他必须抓紧有限时日,一一做出负责任的妥善交代。

是的,这是一首面死而生之歌,是敞开心怀、毫无保留的倾诉,是超脱了世俗世界种种诱惑和羁绊、直接面对真实人生、面对最高存在所做的最后的告白和祈祷,是一次自我救赎的努力。

 

3、继《我在地铁里老去》之后,匡满一发而不可收,接连又写了《航班延误》(见《上海文学》20131月号)《回归平原》(见《中国作家》201310月号)两首长诗。并在《回归平原》诗后特别注明,此诗与《我在地铁里老去》及《航班延误》同为姐妹篇。

三篇长诗放在一起,可以看出匡满这个时期诗歌的一些特点:细腻的观察,开阔的视野,大小空间的自由转换,哲理性思想性的高密度显现,等等。

如果说,《我在地铁里老去》是诗人一次面向内在自我的朝圣之旅,那么《航班延误》则是作者朝向外部世界的主动出击。目标不同,朝向的差异,使这首诗的叙述语调有了很大变化,由平静变得焦灼,由舒缓变为急促,表现力很强的短句也再次出现语气也由温柔委婉转为冷静理性和不容质疑。

 羽毛是诗人在这首诗中独创的一个意象,显然具有某种象征意味,象征什么?轻飘飘的推诿,空洞的敷衍,还是温柔的谎言?或许三者都有份。

如果读者能像欣赏一幅油画那样,退后几步再看,你还会惊讶地发现,甚至连“航班延误”这四个字,甚至这整首诗,可能都是象征。不仅是诗中写到的航班在延误,春天的温暖在延误,憧憬的约会在延误,在当下我们身边,在现实生活中,在一百多年历史进程中,还有很多事都被延误:理想、幸福、自由、平等……或许不是延误,那些口号、许诺、高调的理想,本来就是一片片温柔的让人捉摸不定的“羽毛”。

 

4、与前两首长诗相比,《回归平原》的节奏和语调显得轻松明快。这也许得益于韵律在诗中的现身。比如开头一节中的连续五次转韵,犹如飞行中五个姿态优美的回旋,把诗人此刻轻松、从容、自足的意态,活灵活现地展示出来。

落笔伊始,诗人劈头就下断语:“我终于回归平原/把山与海的往事锁进硬盘”,把过往与今后作了干净利落的切割,"我在山巅栽种的梧桐死了/我在海面采摘的浪花谢了",世俗的功业已被舍弃、否定,今天的"""枯树在冬季里发芽",是有幸重生的新人。

诗人曾在《我在地铁里老去》中说,“千丈白发  其实是渴望新生”。新的生命,意味着与自己的过去彻底告别,中断自己原先的人生经历,开启另一次人生。这本是有违常识的,地球人都知道,一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然而灵魂也许与肉身有别(如果真有灵魂能脱离肉身独主存在的话),同一个灵魂为了获得完善完美,很有可能被允许经历不止一次的人生。或者把肉体与灵魂的关系倒置一下,灵魂是真实存在的,而肉体不过是灵魂可以脱换的衣物。

在这首诗中,那个喃喃低语者,那个最后告白者,那个自我拯救者,已经得到赦免而获得重生,从肉体的无奈束缚中,从世俗功业的沉重负担中解脱出来,以微尘的形态和方式,精灵般地回到生命初始之地——广阔的平原。

诗人似乎站在了涵盖自己一生经验和精神生活的地平线上,把视野向着无限展开。所有曾经的人生经验,荣耀、光环与冠冕,苦难和不幸,都失去了原先的重量,化作精神性的闪耀着光辉的记忆。内在的激烈冲突也已成往事,他进入一片安详与和谐之域。仿佛生与死的界限已被打通,此地与彼岸浑为一体。

这是诗人献给平原也是写给自己灵魂的一首欢乐的颂歌。

 

5、席勒曾提出一个对好诗的评价标准:以素朴的节制,来提防心灵过于夸张;以伤感的情绪,提防心灵走向松弛;两者完美结合起来,在诗歌中体现一种理想的优美人性。他把这样的诗歌命名为感伤牧歌。

用这个标准来评价匡满近期的三首诗作,是恰当的,得体的。无论是那首轻拉慢唱、喃喃自语式的地铁歌谣,抑或那首在候机大厅里焦急等待时构思的羽毛之讽喻,还是最后那首轻松欢乐地旋飞在大平原上的田园曲,匡满驾驭的叙述语言,都能把自己的情绪控制得恰到好处,在保持一种冲虚淡雅的节制的同时,又把自己内在的饱满激情尽可能充实地传达出来。

在一般人眼里,地铁也许是个最没有诗意的地方,而在匡满笔下,地铁却是一个活生生的感觉世界,当别的乘客在玩手机发短信打游戏上微博或打盹的时候,诗人全身上下的感官和大脑,都积极的活动着,捕捉着,感受着,思索着,情感充沛,心灵敞开。诗人从他此时此地个人化的真切的生活感受开始,还原了一个"人的生活"的世界。

集体主义的记忆,时代性的颂词,民族化的意象,空泛的抒情,过分强调或无意识地自居为时代、民族或某个群体的代言人,而忽略、忘记了个人经验,这都是中国新诗在过去一百年间的救亡与启蒙双重变奏的时代精神下形成的传统。这也正是匡满他们这一代,和上几代诗人的写作背景。而在当下,中国正在经历的社会转型,乃是以启蒙价值——即自由、理性、个人权利为价值支撑的现代性社会的构建。这种时代背景,要求艺术家们的创作活动,应从个人经验出发,主动关心人的个性化生存。只有从具体可感的人性生活出发,诗人才有希望最后抵达读者的内心。

我欣喜地看到,匡满在他的这三首长诗中,所做的正是这样自觉的努力,而且获得了非凡的成功。

                  20138月于济南大暑中

老去与重生(诗评)

0

阅读 收藏 喜欢 打印举报/Report
  

新浪BLOG意见反馈留言板 欢迎批评指正

新浪简介 | About Sina | 广告服务 | 联系我们 | 招聘信息 | 网站律师 | SINA English | 产品答疑

新浪公司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