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肉体,是人类最原初的理想,为此,人类付出了最多的努力。比如飞升,就是企图超越肉体的限制,很多神话传说记录了人类最初的这种意愿:嫦娥奔月、土行孙的土遁术、孙悟空的筋头云等等,反映了人类上天入地的渴望。
再比如飞毛腿、隐身草……之类的想象和神话。
不仅如此,肉体由于要生存,要享受,要长寿等等欲望,给人类造成了无穷无尽的麻烦,以至于人类不得不用一生的时间来解决这些麻烦,例如炼丹、练气功、培养金刚不坏之身,等等。
人们常说:“人的最大敌人就是他自己。”这里说的就是肉体。
于是,如何战胜自己,就成了精英人物毕生的事业和宗教。
灵魂、精神……这类词语的出现,也反映的是人类在与肉体的对抗中的想象能力。
人类的历史,从某种角度说,可以看作是精神与肉体搏斗的历史。这个过程中,精神曾取得了占绝对优势的胜利,比如中世纪的禁欲主义;肉体也曾一次次发动起义,性解放、狂欢节就是其战果。
“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老子
在我们的文化传统里,人们对身体一直存在着敌意和蔑视。
比如战胜自己,其实是战胜肉体。
在坏人那里,身体是他的主宰,而在那些视死如归的英雄们那里,几乎没有肉体的存在,即便存在也是作为一个证据——证实精神的伟大;或是一种牺牲,贡献在精神的祭坛上。
背叛者总是肉体,拖后腿的也总是肉体。
圣人和英雄之所以被人尊敬,是因为他们是超越了肉体的。
一个极端的例子:记得在文革中,对毛的个人崇拜达到登峰造极的时候,连想象一下毛也是要拉屎的,似乎也是亵渎。那些革命样板戏里的正面人物是没有情欲的。
那时,连“男女关系”也成了贬义词,“纯洁的朋友关系”成为标榜自己道德高尚的标志性用语。人们宁愿用“配偶”——这个词强调的是种群延续的必须;用“对象”来把男女性别抽象化;用“爱人”来强调精神对肉体和性别的超越。
和西方中世纪一样,身体的合法性被剥夺了,感官是和低贱连在一起的。就像水从眼睛里排出来就富有情感和诗意,而从尿道里排出就带了臊气,让人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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