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  方

                                       ——致孔范今老师
                                                       王良

1
想起老师  就想起远方
在苍茫的暮色里  你
手中那支燃烧的香烟
像一颗闪亮的星星

1980年   在孔子故乡
你像一个招兵买马的
山大王  招呼掉在
时代缝隙里的一群
彷徨  失落  迷惘的
民办教师  工人  职员
高考落榜者"""""""
——来上函授吧

2
你厌恶那些死鱼眼睛般
呆板的教材  你从不
背诵别人准备好的台词
你的眼睛看着教室外
婆娑的梧桐  话语的
洪流汹涌而出  激情的
波涛之上  张扬着理想的风帆

刚刚脱下军装的我
突然发现自己是在
一艘船上  而你
——是船长

3
你说  历史犹如一匹奔马
有自己的奔跑方式
有时   你甚至抓住了
它飞扬的波浪般的鬃毛
思想的火轮飞升起来
旋转   燃烧
生命的大欢喜像一条河流
贯穿全身  你的头发飘荡着
如风中的旗帜  突然

你的眼睛神色忧伤
你听见了  马蹄飞溅处
尘埃之下的呻吟  呼号
你看见了  历史深处
斑斑的血迹
和生锈的泪滴

4
无论行走  还是
坐在我们对面
你手中总有一只烟
在燃烧

你没有象牙塔里教授们的
矜持风度——（他们的表情像
刚熨过的西装一样挺括）
你喜欢聊天  把鞋子
脱掉  脚放在沙发上
在被汗水弄得粘糊糊的
盛夏  你和我们一起
把脖子上的灰  搓成
一个个泥团  天南海北
谈古论今  哗啦啦的笑声
摇晃着巨大的白桦
一阵阵清爽的风  掠过
沉闷的夜晚

5
那一年  你  我
德芳和世莲  挤在
你那张“山大”的床上
灯已经熄了   寒冷的夜
躺在宁静的大街上做梦

你靠在床头  手中
那支烟依然闪亮  你说
一生中有两个女人刻骨铭心
一个  自然是母亲  一个
相遇在童年逃荒的山路上
那个家徒四壁的农妇
给了饥肠辘辘的你
半块煎饼  一碗玉米糊糊
农妇善良慈爱的目光
像一盏长明灯  照耀着
你人生的道路

6
你是一个挥动火轮的舞者
一路上  点燃一蓬蓬
噼噼啪啪的青春火焰
像一条喧哗的闪光的河流
像一首响亮的生命的歌谣
——向着远方  远方

2007年3月1日写  8日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