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脆弱
文/苏严
早上工作的时候,姐姐打电话给我,让我中午吃过饭,抽个时间去看看王春兰。
说起这个名字,我立即想起来了,她是姐姐最好的朋友。我特别记得小时候,她每次到我家里来,都要给我带好吃的,也总会带我出去玩。儿时的印象里,我觉得她比我的姐姐还要亲。
后来姐姐结婚了,她也结婚了,一直到现在,我再也没有见过她。以前听姐姐提过,说她嫁给了一个家境不是很富裕但对她很好的男人,而且在婚后的第二年生了个漂亮的儿子。
姐姐让我抽空去看看王春兰,我隐约感觉到了不好的事情要发生。果不其然,姐姐跟我说,刚刚王春兰的丈夫给她打了个电话,说王春兰住院了,患了肝癌、肺癌、骨癌三种癌症,医生说已经无药可治。她现在只有在医院的病床上慢慢等待着死亡了。
听到这话的时候,我震惊了。这真的让我不敢想象,在我印象中一个非常好的女人现在竟然患了癌症,而且已经快要死了。
在去医院的路上,我的脑海里无数次地想象着两个场景,一个是我儿时记忆中的王春兰,另一个就是躺在病床上的王春兰。十多年没有见了,我没有想到,现在我再见到这个姐姐,竟然是在医院。
按照姐姐给我提供的地址,很快我就找到了王春兰所住的病房。在病房门口,我一眼就认出了她。她蜷缩在白色的病床上,脸上煞是苍白,很难看,很难看。从她的脸上,我就能看的出来,她瘦了很多。虽然十多年没有见了,但也不至于这么瘦吧。她的眼睛盯着她手上的针头,发着呆。
我轻轻地推开了门,这个时候,我看到她的双眼抬了起来,打量着我。我冲她微笑着,这个笑很僵很僵,我自己都能感觉到。她盯着我看了很久很久,这才认出了我:“你是XX的弟弟吧?”
我点了点头。只见她笑了,笑得很开心,苍白的脸就像一朵瘦瘦的荷花。她惊讶地问我怎么来了?怎么知道她生病的?我告诉了她,是我姐姐告诉我的。
“那你姐姐没有来吧?”说完,我看到她抬起头,向门外看了看。我从她的眼神里看到,她是想看看我姐姐,但也不想看到我姐姐。
我告诉了她,姐姐现在在常州,有急事,要过几天才能来看她,她让我过来先过来看看她。
“千万不要让你姐姐来,我不想让她看到我现在的这个模样。”
说完,我从她的眼睛里已经瞧见了泪花。她的丈夫看到这样,立即转移了话题,问了问我一些其它的问题。
许是很久没有人来看她的缘故吧,她跟我说的话特别多,她总是问这问那,基本上都是她在说话。后来在她丈夫送我走的时候,她丈夫告诉我,王春兰已经好久没有说这么多话了。自从她住进医院以后,脾气特别不好,而且话也很少,有很多时候,她都一个人把自己蒙在被窝里偷偷哭泣。
在病房里,我不敢提起她的病,生怕触碰到她心中最痛的那根神经。而她始终都没有说,我知道,她肯定已经知道了她的病情。不过,在最后的时候,我听到了一个女人最真诚的话。
她说她躺在床上难受,她想回家,她想她的家,想家中7岁的儿子。
其实,我知道,她舍不得再花这些冤枉钱了,她想把最后的时间留着陪儿子。
她丈夫和我出门的时候,我回头看了她一下,她的眼睛里充满着期待与失望混杂的目光。我不知道,那是怎么地悲切。同时,我自己也不知道,当我沉重地走出这个病房的那一刻,下一次,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她了。
一边走,她的丈夫一边和我说着她的病情。她的丈夫一直责怪自己,是她不好,让她太劳累了,所以才会患上癌症。
“她今年才31岁啊,我宁愿拿我的生命来换取她的生命。”
说着,一个农村朴实汉子的眼睛里流出了泪。我安慰着他,可总是那几句的客套话,说着说着,我自己都感觉到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刚下电梯,我给姐姐打电话,还没等我开口,姐姐就问王春兰的病情怎么样了?有没有提起她?
我安慰姐姐,说王春兰现在还好,就是现在很瘦很瘦。医生说,她最多还有两个月可活了。这个时候,不知道怎么的,我听到电话那头一下子沉默了。许久,姐姐才说话,说话的时候,分明比刚才哽咽了。
这一刻,我才知道姐姐的心思,也知道了王春兰的心思。
不知道为什么,当走出二院大门的那一刻,我感觉很冷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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