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花里花外

　　1.
　　高小花回来的那天我正在阳台上看窗外的美女，我们这个小县城里几乎没有美女，如果要说真的有美女的话，只能到每年暑假或者寒假大学生们回来的时候才能看到。如今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虽是夏天，这个小城镇的女人们我最多看到的是三十岁的少妇或者抱着小孩街头喂奶的婆娘们。偶尔眼前一亮，出现个女的，那肯定是还在上高中的清纯妹妹，我一度怀疑我喜欢幼齿，甚至为此深深的鄙视过自己一段时间，因为我天天爬在阳台上看上学的高中女孩子。
　　高小花来的时候，我正好在瞄着一个女孩子，我已经瞄了三天了，每天准时都会从那个小巷子出现，然后消失在另外一个巷子里。没有人告诉我高小花要回来，我感到非常的意外，甚至是吃惊。高小花还是保持着迷人的微笑，他那张脸上让你永远看到的是质疑永远看到的是迷茫，我认识高小花的时候他还是穿着开裆裤，光着脚丫子，流着鼻涕，他永远都是跑在最后面的一个……能记起的就这么多了，最后一次见到他应该是前年他大学毕业的时候，说是要回来，让我物色一个比较安逸的工作，让我物色一个漂亮点的媳妇，为此我托了不少关系，我知道这家伙肯定是不想回乡下，就算回来，也安稳不了多长时间。最后知道消息是去了我压根都没有想到的地方去打拼，我终于叹了口气，这孩子终于有出息了。想我这么一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离过婚，没孩子，好不容易找了女人最后又被别人拐走的老男人，我已经对生活失去了信心，终日将自己关在小房子里，靠着文字过日子，偶尔出去为了三餐跑跑腿没有比我更惨的了。
　　“你知道不，我决定再也不出去了，去那个伤心的地方了，那就不是人呆的地方，欲望，金钱，欺骗，我觉得再没有比这三个词更容易形容的了！”高小花坐在沙发了，那双臭鞋子已经严重散发出了些味道。
　　“我的意思是你先洗洗澡，这个味道比较诱人！”
　　“也是，我得洗澡了，四天没洗澡了，我身上还留着那个臭女人的味道呢！我该去洗洗了……”高小花说话的风格还是几年前我认识的那个高小花。
　　“自己去洗，我去买些啤酒去，给你接风！”
　　“不用了，我戒酒了，不喝了！”此时高小花已经钻到洗澡间了。
　　2.
　　我试图想问问高小花，他一直一言不发，从洗澡完到凌晨12点，我没见到他笑过，我没看到他眉头皱一下，而我只看到的是眼前一大堆烟头，我想这家伙是彻底完蛋了，手臂上我看见了两个烟头烫过的伤疤。我所了解的高小花并不是这样一个人，一个曾经贪图享受的人，不会去伤害自己的，哪怕是伤害了别人，我想一定是大脑或者那里的神经出了问题。我决定联系精神科的医生。
　　“你说，如果我现在找个女人结婚怎么样？”这是高小花洗澡完之后6个小时内说的第一句话。
　　“一定要个农村的，没上过大学的，但高中一定要毕业，个子嘛，一定不要太高，一米六就行，没工作也无所谓，但长的一定要大众化，不能太出众，但带到街上不要被警察罚款的那种，您老人家一定有认识的，赶快给我介绍一个，我准备下个月就结婚！”高小花一连串的说了这么多。
　　“嗯，我倒认识一个符合你的标准，县医院里的护士，前几天他叔叔还和我说起说要找对象，人绝对没问题，小姑娘很单纯！明我就联系，安排你们去见面！”
　　“嘿嘿，你不亏是我老大！”高小花兴奋的去睡觉了。当然是在我家里的沙发上。
　　深夜我是一个迷恋于文字的幽魂，我喜欢徜徉在文字里，哪怕是痴迷，我不是个作家，我更不是个写手，我只是个流氓，培养着无数的迷惑于别人的文字。我开始猜想高小花这一年来所有的故事，深夜我仔细端详着那张年轻的脸，想起我当年所有的故事，曾经一直以来，我都认为高小花能完成我年轻的梦想，可是遗憾的是，他终究还是回来了。高小花的脸上显出了疲惫，眉头睡觉的时候都紧锁着，偶尔翻身，我都能听见叹气的声音，我决定去探索高小花的精神世界，我想，他身上一定有很多故事，我能从他疲惫的身子里感觉来，甚至从呼吸里能觉察来，或许是累了，高小花睡的很香。
　　3.
　　高小花去相亲了，地点和时间以及人物都是我安排的，县城南头有条河，县城最高档次的酒吧就在那里。
　　高小花穿了件蓝格子的衬衫，蓝色的牛仔裤，棕红色的皮鞋，专门到理发馆花了15块钱理了发，按照我的观察，我们这小县城里没有比这更帅气的小伙子了。戴上眼镜，你完全可以看出是一个非常斯文的家伙。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我问
　　“得了吧，我又不害怕，又不是第一次，不就看对象嘛！有感觉了就多聊几句，没感觉了就找机会闪人！”高小花抽完一支烟，随手剥开一块口香糖。
　　“嗯，看来你很专业嘛！去吧，小伙子！那姑娘不错！”
　　高小花骑着我那辆破自行车去了，嗯，他相亲去了。我则继续站在阳台上，悄悄的把自己封闭起来，回想我多年前的那个故事，继续回忆我心中永远无法忘记的那个女孩子。
　　4.
　　“那个女孩子怎么一点都不会说话，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一见面第一句话，就问我，你是做什么的，你家里人都是干啥的，你现在有多少的存款，如果结婚，我们住那里，县城里有房子吗？你父母会和我们住一起吗？你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吗？妈的，问的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又不是明天就和你结婚，连个感情基础都没，这些问题最起码我们见面第二次再说啊！靠，难道这就是我们县城唯一没有结婚的女人？”高小花一回来，满身的汗味，满嘴的唠叨。
　　“这就是我们县城姑娘的风格！我还告诉你，今天你见的这姑娘，也是我们这里目前唯一的好姑娘了，打着灯笼都难找！”
　　“我才不相信呢，快放暑假了，上大学的女孩子估计要都回来了，我决定争取在夏天泡一个，解决我的终身大事！”高小花说完又睡觉去了。
　　男人和女人也许就那么回事，我不相信高小花永远都是那个乐呵呵的人，我决定开始挖掘他的故事，我决定慢慢的去了解这个年轻人身上的目前独有的或者说最后剩下的一点灵气了。
　　之后的几天，高小花没有回家，而是住在这里，我那台破电脑也就成了他唯一打发时间的工具。终日挂在网络里，我不知道他在寻找什么，有时候能对着电脑发呆一天，有时候能对着电脑敲击键盘打出几千几万字来，我曾试图去看那些文字，可一直没有机会。
　　5.
　　高小花第二次和小姑娘约会去了，临走的时候，他告诉我，这次一定要把她拿下，然后回来和我一起回忆这一年来的故事。
　　还是那件蓝格子的衬衫，蓝色的牛仔裤，棕红色的皮鞋，那辆破自行车，唯一不同的是，早上起床他刮了胡子（准确的说，是拔了嘴唇上的胡子），镜子前有稀稀拉拉的几根年轻人独有的小胡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