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记---我的第二家园澳大利亚
文/倍儿
想去墨尔本市中心已久,因近年改在上海工作,久未有喝过那里的咖啡了,即便每次回澳亦是俗务缠身,少有闲暇。去岁8月,南半球正值冬季,我飞返上海前的最后一天,微风而晴朗。特意弃车而乘有轨电车缓缓驶往闹市,电车不时响着’铛铛’的铃声。我呆坐车窗边,望向路边蓝天白云下的维多利亚式住家:红墙,绿瓦,斜顶,镂花栏杆,心中静静怀想,此前十多年的异乡岁月,无比悠远。人生不能想,想想就会流泪。即便无有多少苦难的我,这些年来亦有不乏经历中来的诸多感慨。
PELLEGRINI'S
咖啡吧,多年来曾路过无数回,未有进去坐坐,虽经常被吧内飘出来的咖啡香吸引。这香味,似乎无其他咖啡吧可以比拟。可惜那时还未爱上咖啡,爱上它是侨居南半球10多年以后,在墨尔本有名的
LYGON
街的某一个咖啡馆里喝到的。这条意大利街,满是咖啡馆,餐馆,意大利薄饼店。市中心的咖啡呢?
今天我就一头撞了进来。
中午时分,吧台边几乎满座。许是均为西人的缘故或都有同伴吧,我这独行的亚洲女子引起众人注目。我熟视无睹,挥手要了杯
LATTE
(中文翻成拿铁,咖啡的一种),然后端着咖啡改坐到背对吧台的坐位上,我不习惯别人的目光。微微眯起双眼,啜一口杯中的淡棕色液体,其浓香,果然名不虚传。香味自浅尝的舌尖直到溢得满嘴,之后慢慢流进心里。
喝咖啡最好不要放糖,否则品不出咖啡原来的实质香味。如同极品的威士忌,总应该让酒保给‘Straight’的,而不要‘on
the rock’。 ‘Straight’就是纯喝威士忌, ‘on the
rock’即为加冰。曾有西人老友开玩笑说:
“极品威士忌需经历多年将其中水份去尽才成佳酿,我们现在喝时为何还要兑水呢?”
兑水即为加冰。 记得那晚大家喝的时蓝牌的JOHNNY WALKER,
50年以上的好酒。 唉,语不惊人誓不休的西人。
昨晚女友小珏约我晚餐,上班忙碌了一天的她看来颇有憔悴之色,较明的灯光下,显露出真实年龄。小珏已离婚6年,30多岁,带着10岁的女儿与父母同住至今,祖孙三代相依为命。大约是国人积习难改,每回有熟人见到她,总会热心问她个人问题解决了没。我从来不问,我只对她笑笑:“过得好么?”
这时小珏眼里便会闪现出知遇的感激来。这么些年,她从未告诉过我她的交友情况。昨晚我俩喝了一点红酒,便举杯朝她道:“其实女人一旦经济独立,便不一定要与男人共同生活。”
小珏突然无语了,我以为说错了什么,没想她竟一瞬间泪盈满了眼眶:“对!”
她只回答了一个字.
于是昨晚我做了她忠实的听众,听她讲述她的恋爱,失望,她的忍痛分手,与失恋的伤痛,每次总是重复一样的过程。我怅然。爱情,确实只能令人兴奋一个阶段么?之后残局的收拾并非那么有趣了。男人同女人都会心痛,小珏遇着单身游戏老手,当然无力招架。我的心绞起来,这么多年,我们如同姐妹,看见她受伤,我难受极了。希望她的免疫能力能日臻强劲,希望她不再幻想白马王子的到来,希望她找到稍微对她忠心些的男人,有亲和力的男人,让她开心微笑的男人。
从幽暗的 PELLEGRINI'S 出来,初春的阳光恍了我的眼睛。沿 BOURKE
街徐步往西,经过各种街道艺人众多的 BOURKE
MALL,再往南拐入我心中高尚典雅的 COLLINS
街。这条街自西面的 REGION 剧院至东面的 SPRING 街为止,人称‘Paris
End Of Collins Street’,即‘巴黎一隅’。 街道两旁的英式建筑群,给
COLLINS
街带来英伦的古典雅静气氛。与隔壁那条热闹的博克街大众化商店,大百货商店不同,COLLINS
街排列着诸多名牌精品店。 MAX MARA
似乎已在上海‘登陆’,出售中老年贵妇的服饰,偶尔亦有一两件年轻女子可穿的好裙服,标价也只相当于人民币4000元,做工考究精良。经过
RALPH LAUREN
(就是上海的美国POLO)的橱窗,里面模特儿穿着的鲜粉红色长裤,让我着实吓了一跳。但见模特儿身着细咖啡格子衬衫,外罩咖啡羊毛衫,脖子上同色碎花丝巾,竟然在脖子的左边被缚成一个蝴蝶结,而长裤是确确实实的鲜粉红色。除了脚上的男式皮鞋,我实在看不出此为女装模特还是男装模特。眼睁睁呆望了橱窗好一会儿,我终于忍不住走进店里,心有不甘地询问女店员橱窗里木头人的“性别”,她微笑而肯定地对我说:“小姐,此为男装模特。”
我必须冷静一下。 我转入 MAX MARA 旁的意大利咖啡馆,Antica Gelateria
Del
Corso,街对面正好是市中心天主教大教堂。还是一杯不放糖的LATTE,味道显然没有刚才
PELLEGRINI'S 的浓郁。我没有经验,或许刚才我应该加一句:“
请泡一杯苦些的咖啡。”
南半球的8月,冬末春初,咖啡馆里的暖气使我似乎感觉不在喝咖啡,而似喝了醇酒,一种酥软的感觉,从双肩向整个身体弥漫开去。从炎热拥挤的夏季上海来到这里,巴黎一隅,怎么我却觉如桃源深处?
收起纸笔,步出店外,朝中央火车站走去。昏沉中竟有恍若隔世的感觉。中央火车站依旧被涂成暗金色,建筑圆顶上飘扬蓝色白星的澳大利亚国旗。圆顶的淡绿色油漆已经日晒雨淋,被侵蚀成很好看的类似青铜的旧色。火车站对面新建的
FEDERATION
广场,供游人踯躅,休息,因为市区的中央火车站实系一大景点,有维多利亚时代的建筑风格,经年游人如织。
火车站左侧对面的街角是 YOUNG & JACKSON
酒吧,我走得有些饥肠辘辘,且喝了一肚皮咖啡,想吃午餐了。进入酒吧,点了三文鱼的三明治,还有
LATTE 咖啡。 今天的第三杯 LATTE 了,味道比 COLLINS
街意大利咖啡吧的稍浓些,但同第一杯咖啡却不可同日而语。坐于临窗,倒也惬意。
下次吧,下次只去
PELLEGRINI'S。谁会知道一位中国女子的咖啡口味竟比西人还浓,还讲究。人呀,就会受各种物质的诱惑,容易上瘾,容易成癖。譬如中国茶,譬如咖啡,譬如食辣。越品越苦,越喝越浓,越吃越辣。我们便在这些口腹的美妙感觉中渐渐陶醉,慢慢沉沦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