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让文字精炼(五)
(2011-07-29 16:47: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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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五、少用词,多用字,提高单字的储量
掌握汉字是我们文字工作者的基本功。一般人掌握两三千个汉字就能够与人充分交流了,如写信、发邮件和短信、留言、写个借条和契约之类的,都够用了。我们是专业的文字工作者(虽然中心任务不是文字工作,但文字是我们的工具),就应该掌握四五千个汉字,副刊的编辑、作者还应该再多一两千个。掌握的汉字越多,写文章时所用的篇幅就越小。
这个道理好明白。好比要组成一个工作队,如果你手下的专业人才越多,分工越细,队伍就越精干。我国的古代文字分工就非常细。以周代为例,马车文化非常发达,反映在文字上,与马车相关的字很多。一辆马车,几乎每个部位都有一个相应的字来表达。就说车轮吧:车轮都是用木头做的,外圈叫辋,最中心的是轴,包裹车轴的叫毂,毂与外圈之间呈辐射状的木条叫辐。如果你不掌握这几个字,描述车轮时就要费很多口舌,还不一定能说清。兄弟俩犁地时,犁上的一个部件坏了,弟弟说:哥哥,这个坏了。哥哥问:哪个坏了。弟弟说:“就是这个。”哥哥一个:“哦,原来是那个。”
那时也为马造了很多字,如:三匹或四匹马拉车,两边的叫骖,中间的叫服,拉帮套的叫驸;黄色的马叫骠,红色的马叫骝,黑色的马叫骓,浑身雪白的叫肃霜;甚至是黑头白足、身灰足黑都有专用字。为什么不嫌麻烦,造那么多相关的字呢?一定是经常提到马的颜色、车的部件等。这样,书写起来就节省篇幅了。
可以说,某方面的文字精细化程度反映这方面的社会发达程度和重视程度。周代的《考工记》详细的记载了车的做法,如尺寸、各部件间的比例等。
西方人为一周七天的每天造一个专用词,说明他们重视这方面,大概与上帝在七天里创造世界有关。相反,中国人不重视这个,用周日和六个数字对应了事。
农耕时代,给牲畜的命名就非常细:禽类公的叫雄,母的叫雌;牛公的叫牡、叫牯,母的叫牝;猪公的叫家或者假,鹿母的叫麀,母马叫骒(课)。三岁小牛叫特,如“胡瞻尔庭有悬特兮。”
像《左传》、《诗经》、《尚书》等典籍就是汉字的字库。我看《左传》,深感作者所掌握汉字之丰富,用笔之简洁。讲晋、楚两国结盟时,书中“楚人衷甲”四个字让人惊心动魄。衷是言不由衷的衷,本义是穿在里面的衣服。衷甲就是将铁甲穿在衣服里面。还有一段写卫侯无德:“公自城上见己氏之妻发美,使髡之,以为吕姜髢。”这里用了两个与头发有关的字:髡、髢,前者是剃头发,后者是假发。举这两个例子,就能了解作者的功力。
当然,现在我们没有必要花精力记这些有关马的专用字了,偶尔用到时,宁愿多花一点篇幅,如说中间那匹马、黑头白脚的马。但总体上,我们多掌握一些字对精确、简洁表达是有帮助的。
说多掌握汉字,不光指认识的字多,还指掌握每个字的多种字义。汉字演变了几千年,一字多义现象十分普遍。掌握的最好办法是理清字义变化的脉络,顺藤摸瓜,串起来记。单就这个题目可以再找机会讨论。
有人会说:古今字义变化那么大,记住现在怎么用就行了。以前的没必要掌握。我们也不是研究古文的、考古的。问题没那么简单。举几个例子。
去,我们都知道古汉语里指离开,而现在一般用于前往。我们说去上海,搁古时指离开上海,与现在相反。但是,你能说现在就不用“离开”这个意思了吗?你说“去世”怎么解释?去粗取精,去伪存真,不也是从离开这个意义上稍加引申的吗?
存,我们常用这个字,存钱、存包、存在。存字里含有子,有照顾小孩的意思,泛指照顾、体恤。曹操《短歌行》有“越陌度阡,枉用相存。”用的接近本义。但你能说现在就不用这个字义了吗?大家常常体验的一个词:温存,一个叠韵词,不还在用吗?
慢,忄旁,原指看不起别人,说刘邦看不起儒生,《史记》里就用慢字。现在一般用于速度。但傲慢、怠慢还在用本义。
掌握汉字是一方面,另外,还要活用汉字。汉语与英语不同。英语里每个单词都有明确的词性。即便是词性间转换,也要加上相应的后缀,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副词还是形容词。汉语就不一样了。你说“火”是什么词?名词。但我说它是动词,指发火;我说它是形容词,指走红了。上下,既可以做动词,也可以是方位词。甲
当然,由于词性过于灵活,也有弊端,不严谨。如说张三战败,是张三败了;说张三战败李四,就是张三胜了。从逻辑上说,不如英语等严谨。我们作为中国人应善于利用汉字的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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