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没有底线的-《驴得水》观感

标签:
宽恕就是爱罪咎追求 |
分类: 孟迁思语 |
我觉得《驴得水》在题材和深度方面,是国产电影的一个进步。
先说一下剧情。1942年,在一个高原上的一所小学里,有四个老师,其中一个老一点的是校长。他们需要一头驴去拉水,因为山上没水喝,但是他们没有钱养驴,上边也不批,说是“给人发工资,哪还能让你养驴?”他们就想了一个办法:我们编一个老师,那个老师的名字叫“吕得水”(驴得水)。他们就这么干了,上边也批了,大家就四个人领着五个人的工资,分着买点啥,也挺高兴的。日子也挺平静的,大家玩闹啊,谈恋爱或者想谈恋爱呀,教育计划呀,理想呀,什么的,也挺好。
谁知风云突变,教育部派特派员来检查,就是想看看驴得水。他们得赶紧找出一个人来扮演驴得水,就找了一个来修铃铛得铜匠,他们就想把铜匠化妆成驴得水。但是铜匠不乐意,然后女老师(一曼)就说“我来睡服他”,“睡”是睡觉的睡。
一曼对性没有禁忌,就当成一个游戏,没有赋予太多的意义。从剧情的暗示上看,她好像和除了校长之外,和谁都做过。但是男人们却很容易因为这个爱上他。其中一个男老师就爱上他了,但是一曼心里没这回事儿,说“哎呀,对不起,我让你当真了,我以后再也不招你了。”
铜匠果然被“睡服”了,也真的把这事儿办了,而且特派员不仅对驴得水很满意,还说美国有一个慈善家资助乡村教育家驴得水一笔钱,要每个月给他三万法币。
完事儿铜匠就该走了,但铜匠又喜欢上了一曼,他站在路边等一曼,一曼就说“这个事儿已经过去了,很谢谢你。”铜匠就说“哎呀,你的头发真好看。”一曼就剪下来一点,说“那就给你一点儿。”铜匠看着走远的一曼,大声唱了一首山歌。
大家很高兴,开始置办教室,亮化工程,在树上绑上灯泡,一下子,荒凉的山顶全变了样子。大家在下面跳舞,一曼和校长一起跳舞,都非常美好,可是这个美好就到此为止了,接下来就是一幕一幕的罪咎戏了。
铜匠的老婆一个月之后找来了,她是那种很泼很粗的一个女人。到这儿就说“你们把我男人怎么了?他过去几年都没换过姿势,现在姿势也多了,花样也多了,昨天还咬我耳朵了,是哪个小骚货干的事儿!”她就来耍泼,非常得凶。
偏偏这个时候,赶上特派员又要来,而且是带着美国慈善家一起来。他们在路上的时候,那个泼妇正在大闹学校,为了赶快平息此事,一曼就跟铜匠说“你以为我喜欢你吗?你以为我在意你吗?我在利用你呢,你在我眼里就是一个牲口。” 铜匠听完傻了,铜匠的老婆也不闹了。
很快特派员来了,特派员说“这次慈善家必须见到驴得水,之后会给更多的钱。”大家马上又有求于铜匠了,怎么办呢?编瞎话说出差是不行的,必须见到本人。正没招儿的时候,铜匠还真来了,可是铜匠就想报复,他说“外国人给的钱我一分不要,要我扮演驴得水也没问题。但是有一个条件,你们要一块儿骂她(一曼),要让我满意。”
第一个骂一曼的就是那个曾经喜欢她的人,他想和一曼在一起,但是一曼没同意。晚上他又看到一曼跟铜匠在里面热火朝天的,他就非常嫉妒非常恨,就去骂一曼,骂的非常狠,已经没有底线的落井下石了,谁知骂完了,铜匠还说“不行。”然后,一曼就给自己打耳光,走一步打一个耳光,走到铜匠面前说“这回你满意了吗?”铜匠说“不满意。”最后铜匠说“把她的头发剪了。”
剪她头发的人是校长。校长本来是有恩于一曼的,他是把这几个老师都当自己孩子般地爱的,那个感觉就像个父亲一样。但是现在校长亲手拿起剪刀,一刀一刀地剪下去。因为他们不继续演这个戏的话,不仅拿不到钱,学校也可能被撤销。因为慈善家其实每个月是给了10万,教育部吞了7万。所以教育部有利益在里面,如果戏演砸了,就拿不到这个钱了。校长是一个民间实验的教育家,这是他的理想,他们在这里已经奋斗了好几年了,所以就很想把这个戏演下去。
戏里面,所有人在这种情况下都变形了,都丧失底线了,其中有一个男老师的转变给我印象很深,他本来是愣头青式的,属于那种“路见不平一声吼”,上学把校长给打了的那种。在给一曼剪头发之前,他就拿一把剪刀往桌子上一拍说:“我看谁敢剪?谁剪我弄死谁!”然后特派员就叫来了一个手下的军官,军官对着他就开了一枪,他就倒在地上。过了一会儿,他才知道,其实枪没打到他,他没死,他以为一开枪他就死了,就是没见过枪的那种。当他发现自己没死的时候,先是大笑,笑完之后,忽然特别害怕,不停的给特派员和军官跪地磕头,说:“你们别开枪,我什么都听你们的,求你们。”
接下来的故事就不讲了。看完这个电影,我就有一种特别想说点什么的冲动,但是当时又觉得不知道怎么说。现在两三天过去了,我觉得我似乎可以说点什么了。
百度百科里这个导演说他想反思:人是什么时候失去底线的?大家是怎么没有底线的?这个社会是怎么没有底线的?
我想说的是:“人”是没有底线的,“人”就不可能有底线。
我说这个“人”的时候,不是说反人类,不是说看不起人,不是说怪罪人,不是这个意思。而是说,当我们把自己当成“人”的时候,人是有需求的,有需求之后,就没有底线。什么是需求?需求就是不能没有,如果你能放下的都不是需求。
因为这个需求,人就成为一个线上的蚂蚱,线在外在的手里。比如校长,他有一个理想,要发展乡村教育,在最贫困的地方。地方要开出文明之花,要发展教育。当有一件事情让他的理想要破灭的时候,他一定会避免这个事情,他就愿意做一些牺牲,愿意付出代价。
再比如说,一个人他想活下去,他的身体需要活下去。这个时候,当你威胁到他的安全的时候,你就可以让他做任何事,这种在人类当中是非常普遍的。如果把我放在一个刑讯室里,我一点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像传说中那些人那样宁死不屈。
只有你一无所需的时候,你才能够自由。
比如校长,如果他说“这事儿,如果办不了,就不办了。”他就不需要剪一曼的头发。实际上,剪完头发,一曼就吓疯了,她疯了,以后就一点个性都没了,都唯唯诺诺。如果那个男青年教师不怕开枪,“你用死威胁我,我可以死啊!我不会自杀,但也不拒绝他杀。”他就不必扭曲成那个样子,不仅人格毫无尊严,当他看到大兵去欺负一曼的时候,他在屋子里面缩成一团,再也不敢出头,变得完全不是他了。
插一句话,我们通常都是二元思维,会区分好的需求和坏的需求。比如,一个人为了救妈妈的命,在医院偷了点药。大家就觉得“没问题,他是需求,是好心。”一个贪官,贪了两个亿,大家就会觉得他是“欲壑难平。”就是他太贪心了,他有欲望了。实际上这都是一回事儿,都是需求。
二元思维才会区分好坏、对错、大小,才有层次之分。纯一元论看这些问题都是一样的,本质上就是一个需求。只要你有所追求,有所需求,只要你想得到什么,你基本上就上了小我的套了。一个比喻可能你不喜欢,就像驴被上上套要拉磨一样,我自己此刻的感觉就是这样。
另外,我还想说一下罪咎。人是怎么转变的呢?罪咎。有需求之后,我就受制于某一个情境,某一个压力,做了一些违心的事情,然后就被别人抓住,来报复;然后别人报复我,我又恨他;然后我又去报复他。
罪咎一旦介入,世界马上地暗天昏。
电影里有一个小细节,特派员第一次来的时候,说“美国的慈善家想支持我们的乡村教育家,你们学校就看中了驴得水老师。”别人都很奇怪,为什么不是其他人呢?为什么不是校长呢?为什么不是谁谁谁呢?特派员就说:“因为只有驴得水没有污点。你们校长的大儿子去了延安。然后谁谁谁有什么什么污点。”为什么驴得水没有污点呢?因为没有这个人,他的档案是空的。
这个情节我也挺喜欢的。实际上,只要是人就有怪罪的理由,是人他就有不完美的地方。在小我的眼里,你如果罪咎的话,世间没有一人是可以放过的。
最深的感触就是这两点:只要你有所求,你就不自由。无论你追求什么。但世界上又有说,追求好和坏,为了什么伟大的事业,为了什么什么理想。其实只要有所求,就不能够自由了,就必然受制于外在了,也因此必然产生罪咎。比如过去,大家都是“国家利益高于一切”,多少家庭因此不知幸福是何滋味,天伦之乐、家庭本有的快乐已经缩水到百分之几!这种理想,这种追求,这种政治化的教育,这种功利式的教育,这种名垂青史、名誉式的追求,都是小我的追求,都是小我定出这些好坏的。而这些好坏一旦分开,就必然产生罪咎。
为什么产生罪咎呢?因为它制造分裂呀,某些人某种情况某种状态就被很大地推崇,另一种情况就被很大地排斥,这个就是分裂和对立。所以追求无所谓好坏,只要你有所求,你就在受制当中,你就在标准之下,你就在评判的森林里……你必然是“迷路”了,才会这样去追求的。
还有一个就是,罪咎让事情变了味道,罪咎让一切变了味道。好比一杯牛奶有牛奶的滋味,现在它变味了,这和人变得违心一样,大家在罪咎当中,在攻击当中,在怨恨当中,都变得不是自己了。
但是作为一个人,如果没有灵性的观念,在那些具体的剧情当中,他根本不可能原谅所有人,他根本就不可能摆脱罪咎。他顶多是原谅很多事情,原谅大部分人,但总有人,他会说“那个人不好。”
只有灵性的视角告诉我们:我们不是一具身体,这个世界不是真的,这个世界本身就是出于罪咎投射出来的。这样,我们才有机会从这种剧情当中抽身出来,才能够安息一会儿。因为在这样的剧情当中,人太累了,不停地追求,不停地罪咎,转瞬即逝的快乐,人太累了。
只有宽恕,只有知道这些:我们不是一具身体,这个世界不是真的,所以我愿意放下一切怨尤,我愿意不再攻击,给出什么就得到什么,这个世界不是我以为的那个样子。我恐惧是因为我看到了并不存在的意象……我看电影的时候就想:如果里面有一个人学了奇迹课程就好了,如果他有这种灵性的眼光就好了。他不必让自己沦陷,在这种追求、罪咎当中,让自己的人生变形。“开枪打爆别人的头,尖刀刺穿自己的胸”。
让人直接经历电影里这种人生太折磨了,看着电影学习和坚定我们心里的宽恕,真是一种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