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乌丹镇向东,便是那条著名的“乌金线”。这条公路尽管只是窄窄的两车道柏油路,却让翁牛特旗以东的农牧民们从此告别了骑马拉骆驼的年代。
向东,再向东,汽车顺着“乌金线”一直向东。公路两边是或葱郁或荒疏的沙漠风景,让人丝毫没有视觉上的疲惫感。
车过海金山
前行大约四十公里,公路忽然柔和地拐了个弯儿。此时,一座金字塔般的大山就孤零零地立在天边了,看起来是那样的缥缈,那样的神秘。
其实,只要再行10公里,就能到那山的脚下。这就是现在的海金山,大辽契丹的木叶山吗?
历史上契丹属东胡族系,是鲜卑族的一支。契丹原与宇文部、库莫系一起游牧于今西拉沐沦河畔。公元344年,前燕(慕容部)击败宇文部时,同时击败了契丹人。这个时期部分人转移到今西拉沐沦河上游松漠中,遂从鲜卑部族中分离出来,自号“契丹”了。而那个关于“白马”、“青牛”的传说或许就源于此吧。相传远古时候,有个漂亮的小伙子乘着一匹雄健的白马,沿土河(今内蒙古老哈河)从上游来到下游。他遇上了一个骑着青牛的美貌少女,少女是沿潢水(今内蒙古西拉沐沦河)上游来到下游的。他们相遇在两条河汇合的木叶山上。相遇之后,两人都产生了爱慕之心,就结为夫妻,他们生了八个儿子。这就是后来契丹八部的来历。
如此看来,这木叶山对于大辽契丹可谓“意义非常”哟。或许也正因为如此,现代人竟不知将这“木叶”冠于哪座山了。
《一统志》记述木叶山在潢水与土河汇流处。清末《蒙古游牧记》也载有:“老哈河即古土河,会潢河(今西拉沐沦河)处在今喀喇沁左翼西北三十里,与翁牛特旗左翼(今翁牛特旗)接界,木叶山当在其旁。”
宋代进士彭汝砺于公元1091年出使契丹,曾作诗云:使者东来说契丹,翠舆却自上京还,绣旗铁甲兵三千,昨夜先朝木叶山。该诗描写了作者乘车从上京在契丹兵的护送下,返回时来到木叶山见到皇帝的场面。这说明上京距木叶山有一段距离,还需军队护送,恰是进入翁牛特旗的一个佐证。
如此,今之海金山当为古之木叶山。并且纵览西拉沐沦与老哈河之间,又有哪一座山能与海金山相抗衡呢?况且在这方圆百公里之内,除了海金山便连一块石头也难寻了。大辽王朝总不会将一座无名的小山包奉为圣地吧。至于谈到阿保机在木叶山所建始祖庙而始祖庙遗址至今无处可寻的问题,这应当与当时的生产方式、生活习惯有关。别忘了伟大的成吉思汗陵最初也不过是八座白色的毡房。
探访永州城
车过海金山,身后的这座山仍然在缥缈着,给人无限的思想……但下一个目的地却是确之凿凿的,它便是大辽的永州城。
永州城作为辽代皇家猎场和官牧地,皇帝过冬之所古称“冬捺钵”,建于公元981年。并且从它一开始就和一位伟大的女性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就是萧绰,那位大名鼎鼎的萧太后。
据史料记载,永州是承天太后萧绰时所建。萧绰,小字燕燕,生于公元953年,在公元969年被辽代第五代皇帝景宗耶律贤选为贵妃,不久升为皇后。因辽景宗皇帝有病,常常不能临朝,萧绰就协助皇帝处理军政大事。公元982年景宗去世。长子耶律隆绪继位,因年仅12岁,临朝听政,总摄军国大事重担就落到了其母承天皇太后萧绰身上。
而辽永州城址据《辽史·地理志》称其位于潢河、土河二水合流处。现经文物部门据此调查,定为永州城位于翁牛特旗白音他拉苏木东南方。
“乌金线”的尽头就在海金山脚下了。但至此你大可不必为路途艰难而担忧。因为一条水泥公路已由此接续到了翁牛特旗的最东头,即西拉沐沦与老哈河的真正交汇处———大兴。“乌金线”也就成了“乌大线”的一部分。
向东,再向东,车行130公里,就到了本次采访的大本营白音他拉镇。白音他拉汉译为“美丽的甸子”,永州城遗址就在白音他拉镇东南方7.5公里处。
于是,习惯行走于坦途之间的“小面包”车只好下了水泥铺就的公路,先是一段颠颠簸簸的砂石路,再来上一段扭扭捏捏的沙土路,如果再向前走,就将进入到一片白茫茫的沙地了。这里真的可谓是“到处有路,到处又无路”。只要你有足够的力气,尽可以肆意驰骋。
车窗外是呼呼的风声,车窗外是坦荡无垠的沙地,坦荡得找不到一根树,无垠得让人莫名的恐惧。就在这思维万千间,忽然想到《中国历朝记事本》讲:广平淀,东西二十多里、南北十多里,地势平坦,四处一望都是沙漠,树木大多为榆树、柳树。由于这个地方被沙漠包围,冬天气候很暖和,皇帝多在这儿过冬。难道这里就是广平淀吗?抑或是就在这沙海的左右?
“进城了———”同车的朋友兴奋地喊了一嗓子。原来,“小面包”已喘着粗气停在了一道稍稍高出地面的沙岗之上,这里就是永州城的城墙了吗?
史料称,永州城被辽代历任皇帝所重视。大辽皇帝在此处理国政大事,接待外来使臣,习武打猎,操练军队。这里不但是皇帝朝拜木叶山的行宫,还是接待宋朝使者的国宾馆、上京道的“观察哨”,统管长宁,义丰,兹仁三县,户数为6400,丁数为12800,地理位置极为重要。现经考古专家勘查发现,城址为土筑方形,南北方向,城墙保存基本完整,南北长520米,东西宽545米,墙基宽约10米,残部高约1-2米,南北两墙正中各设有城门,宽约10米,城西南有护城河一条。
但此时站在这道矮矮的城墙上向城里望去,顿生“沧海桑田”的悲凉之感。因为这座显赫一时的永州城如今早已风光不在,早已被时光的沙尘封闭成几个高低不等的沙土包,间或能发现几条掩蔽在沙土下的残垣,但那也已不是什么大辽的风景了。因为据调查,清代曾在城址内建过寺庙,当地人称之为老达拉罕庙。
城中一最高的沙包上立水泥制石碑一座,上书“赤峰市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永州城址 一九七五年二月公布”等字样。
“北纬 43°15’51.9”,东经120°28’35.9”,城中海拔319.4±7米,永州城西南城墙处(最高处)海拔323.6±6米……”这或许是本次探访最有价值的一组数据了。在白音他拉苏木领导的帮助下,我们用GPS测得了永州城遗址的经纬度以及海拔等数据。
最后,还想提一笔的是,在本次探访的归途中,我们这群业余考古者竟一时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归路了。于是,人们发出了这样的感悟:或许古今只在咫尺之间,却已相差千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