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李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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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之后,我环视了一下李阳的办公室,注意到墙角的一张简易的沙发床。李阳自嘲地说:“那是我的床。就在你进来的前一分钟,我才把沙发床上的被子给收起来。”
我笑了,想起他曾经的事业伙伴欧阳维建告诉我,李阳刚创业时是睡在洗手间里,在浴缸上搭上一块木板,那就是他的床。
经过十年的奋斗,李阳的床并没有太大的改进。在物质上,他如此无求。
“你知道吗?我现在越来越容易被感动了。”李阳对我说道:“当你开始为生活中许多东西而感动的时候,证明你老了。我前十年工作的强度是别人的20倍,所以我提前10年衰老了……”
我再次望了他一眼,想起他这近十年的奔波,没日没夜的工作,一场接一场的演讲;想起他只身去日本讲疯狂英语时,紧张得跑到洗手间呕吐;想起他累得在舞台上居然站着睡着了;想起他老怀疑自己编的书里面有错误,一句话要看一百遍,一个小时才看了一句话……
他让我无话可说,黯然神伤。
李阳继续说道:“我觉得自己一直在熬,整个一生都在熬,每天跟奔命一样活着。我从来没有真正的认识过自己的生命。为什么我会是这个样子?所以我也会去参加一些成长培训,但是现在还没有遇见大师可以帮我。”
这个人在寻求突破。这个卓越的强人,在攀上事业的高峰后,感到了莫名的恐慌,他高声询问:有谁可以帮我?
接着,李阳给我讲了一个他从报纸上看来的故事:有一个美国人登山,手臂被巨石压住了,无法抽身。压了5天之后,这个人从包里拿出一把小刀,一刀一刀把自己的手臂切断,那是一把很钝的刀,那个美国人足足花了5个小时,才把整条手臂完全割断……并且这个人说,等养好了伤,他还要继续登山……
李阳讲得很仔细,他的声音,让这个故事变得更加生动残酷。然后,他告诉我,伟大是熬出来的。所有伟大的人,都是咬着牙的坚持者。他爱说伟大这两个字,但是一点也不狂妄,也不骄傲,他只是爱着“伟大”这个词中所蕴含着的神圣感和悲壮感。
4、李阳,珍重
李阳说,他想云游天下,去做所有没做过的事情。也可能向王石学习,登一登珠穆郎玛峰,或者学学李连杰,去青海高原闭关。
攀登另一座高峰,尝试另一种人生。不仅考验着一个人的冒险精神,还考验着一个人的承受力。那意味着,你要从前一座山峰上走下来。
许多人的一生中,只有一座高山,不是不敢攀越,而是因为不敢面对那条下山的路。
下山的感觉,是大寂寞。所以,李阳真的勇敢。
在采访中,李阳告诉我,前两天他在北京做了一件重来没有做过的事情。站在一个8米高的台子上,然后从架空的木板上走过去,木板的中间是断开的,你必须跃过去,才能走完全程。
李阳说:“很恐怖,只有一根绳子拉着你,那个木板还晃来晃去的。我从小就有恐高症。当时的感觉就是我肯定做不到。我对教练说,你放我一马吧,这已经超过我的极限了。那个教练说,我的手中没有逃兵。你一定可以做到。
“结果,我竟然做到了,跃过了木板,我又做了一件自己重来没做过的事!”
对于李阳来说,生命的意义就在于尽最大可能的尝试和体验。
我问他,这种体验式的培训到底对一个人有多大意义?他想了想,回答我:“的确短暂的训练是没有太大用处的,很多时候只是一种消费:体验经济或者情绪消费。但是只要你体验到了,就可以了。疯狂英语不也是一样吗?”
李阳告诉我:“真正成功的人并不多,任何事情都是这样。因为能够坚持下来的人不多。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是一时热情。我在讲课的时候,经常对大家说,哎!你们到我这来呢,学到了第一次张大嘴,学到了第一次毫不顾羞耻的大声说英语,你们就记住这个体验吧。因为我相信,绝大多数的学员回去之后一定学不出来的。
“一开始就宣判他们的死刑。呵呵——”
我们笑起来。也许能不能学成英语并不重要,能不能成功并不重要,能不能再次辉煌也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充满热情的生活。
我忽然想起,“疯狂英语”的宣传手册上一直在宣传《李阳自传》一书,于是我问李阳:“可不可以送一本你的自传给我呢?”
“我的自传?我还没写完呢……”
我听了哭笑不得:“你还没写完?可你到处大做宣传?!”
他乐不可支地说:“我现在又有新计划,准备写一本新书叫《我变态所以我成功》简称变态成功学。”
他像一个大男孩般地笑了,企图用新的计划取代那个还没有完工的旧计划。
采访快要结束的时候,我问李阳:“你现在幸福吗?”
他想也不想地回答:“不幸福,每天都如坐针毡。所以,我希望能静下心来学一下心理学什么的,看看自己是怎么一回事。”
也许,李阳永远也搞不清自己是怎一回事,但是探索生命的意义却是人生的另一条路。
终于要走了,离开李阳的办公室的时候,已是深夜十二点了,办公大楼里空空荡荡的,向他挥挥手,看见他一个人站在那里……
寂寞的李阳,请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