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机坪上的星星
(2007-03-18 02:50:31)
真的等了好久。
从手术室出来的那天早上,虽然医生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可以复元,可能心里太想他赶快好起来,我一厢情愿地估计11月中他能回来。
尽管随后医生来帮他洗伤口,掀开一层层血迹斑斑的纱布时,我不敢相信这是事实,除了努力维持轻松的笑容,除了相信他会好起来,我什么也不敢想。所以还是坚持11月他一定能好,我知道这是自欺欺人。
那天让大家把镜子都收起来,可是厕所墙上的镜子拆不下来,他让他老爸扶他去上厕所,出来的时候给了我一个胜利的V字手势。
第二天我们就去了香港。前一个晚上我还在思考下一步应该怎么做?去哪里医治最好?如何才能避开媒体?如何才能婉拒一个个正打算从远方赶来看他的朋友?必须先瞒着他冕的事情,人家说心情好点伤也会好得快些,已经这么沉重了,不能够再沉重,必须给他一个安静轻松的环境去接受治疗。
在嘉兴的那个晚上我不准任何人进病房,人家千里迢迢赶来,绝对有权利进去看他,但他已经连续50几个小时没睡,好不容易才睡着。我太强势,以后有机会跟人家道个歉。
没想到早上9点45分才联系到香港的马医生,我们居然在一个多小时把一切搞定,中午1点半带他离开嘉兴,我做了最坏的打算,万一去到机场不给过关,求人、打架都行不通,那就不顾一切推着他冲过去﹗
临走时我们还开玩笑,我说如果你好不了,我们就解约,姑妈居然当真,关心地问他我们是不是该赔他解约金。我说医好了就送你去文莱走一趟,你去那边赚快钱把手术费赚回来,他乐坏了笑得好辛苦,伤口一定很痛。
在救护车上我给众人群发了一道短讯:我们出国医治,一定会在短期内凯旋归来﹗
朋友们都很体谅,没有追问我们的行踪,都是一道又一道的祝福和慰问。
一切顺利得让人不敢相信。到了晚上我们入住香港某医院时,才松了第一口气。
一切犹在梦里,那么不真实,他怎么会想到自己孤身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躺在一张布满开关的床,我透过窗看外面的世界,听不到任何吵杂的声音,一座座高楼,树影婆娑,外面彷佛是另一个国度。
当时没想到右眼盖那块游离皮活不了,9月9日那天医生说要尽快动手术植皮,9月11日他第三次进手术室。
我问医生他什么时候能好得了,医生不忍心,于是说可能两到三个月吧,视乎恢复的情况。
于是我想,或许12月底他就能回来。
后来疤痕治疗师说以她的经验,这种外伤起码要九个月到一年才能复元,不过他们又说他底子好,或许半年就可以。
屈指算了一下,一月份动最后的植皮修补手术,医生说要休养一个多月,这样他三月中就能回来了。
他眼盖那块植皮是从耳朵后取过来的,耳朵后面的皮当然比眼皮要厚很多,可是身体上已经没有更薄的皮了。我问医生那别人的眼皮能移植给他吗?医生说必须是自己身上的皮才能吻合才会生长起来。
植皮后的那个礼拜我们都好担心,如果皮红了就代表这块皮已经活了,要是皮变黑就代表不生。上天没有给一条绝路。
之后的日子只能等待,除了坚持每天做疤痕按摩,其余的全部动弹不得,没有止境的等待和太多不安的因素,这一段日子真不好过。
五个月又过去了,医生说为他再做一次修补,把那块植皮多出来的部份去掉,再加一两针缝出双眼皮,这样会好看多了,可是解决不了皮厚的问题。
我们又见了好几位专家,其中有位教授认为可以通过手术把皮变薄。
应该听取哪种方案?会有什么风险?谁最适合为他动这个手术?
我们商量了一次又一次,期间我和他第一次出现意见分歧。
我们分别写信去韩国、去美国,世界好大,总会有最好的方案,让他恢复得最好。
现在基本已经定案,兜兜转转,我和他的想法又走到了一致。
手术很快就会进行,但一次不行,医生说起码要做两次以上。
不过第一次手术做完之后,休息两到三个月,他可以先复工。第二次手术要等半年以后才能进行,每个手术之间必须相隔半年。
或许第一次之后,他能恢复八成,第二次他能恢复九成……
这是一条漫漫的长路,但會有很多人陪他轻松安稳地走下去。
那天在踏破铁鞋觅名医的征途上,他在飞机上看着窗外的云,告诉我这一片云海有多漂亮,我问会不会突然看见一位神仙正踏着浮云游向我们?
回来的路上,他又在看窗外,这次是寻找宇宙间漆黑里的星星,突然他噗一声大笑转过身来告诉我:吓死我了﹗我正在想外面会不会有你说的神仙,突然看到远处有几颗红色的星星,太奇怪了﹗星星怎么会是红色﹗仔细一看,天啊﹗还连成一线﹗太奇妙了﹗我正想叫你赶快来看,才发现原来我们已经在降落,那些是停机坪上的灯﹗
我笑到差点口喷白沬﹗这个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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