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搏击俱乐部》——在毁灭中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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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社会问题片的代表作之一;一则极具颠覆性质的社会生活寓言;一部真正意义上的世纪末的现代启示录;一幕以死亡为主题的黑色喜剧;一部具有社会警示作用的电影,兼具强烈的世纪末情绪和浓厚的无政府主义色彩。”——这一切都是给同一部电影的评价,它就是《搏击俱乐部》。
杰克是一个大汽车公司的职员,也是一个充满着中年危机意识的人,他非常憎恨自己的生活和周围的一切,再加上患有严重的失眠症,于是为了自我救治,他突发奇想,决定参加团体咨询会。杰克先是参加了那些绝症患者的相互抚慰团体,他接触到了一个全部由患睾丸癌的人组成的社团,杰克和他们互相抚慰和哭泣,而且上了瘾。
一天,杰克遇到了卖肥皂的商人泰勒,他是一个浑身充满叛逆、残酷和暴烈的行动力量的痞子英雄。刚一见面,泰勒就向杰克提出了一个奇怪的要求,他要杰克痛打自己一顿,在对打中,杰克体会到了搏斗的乐趣,两人因缘际会地成了好友。他们开始创建“搏击俱乐部”
——一个让人们不戴护具而徒手搏击,宗旨在于发泄情绪的组织。俱乐部制定了一系列的活动规则:不许向他人谈论俱乐部,只允许两人对打等等。
地下俱乐部开始吸引着越来越多的人,逐渐发展成为一个全国性的地下组织,所有的成员都将泰勒视为教父。泰勒以自己的个性魔力和行动哲学吸引着那些盲从的人,他变得越来越偏激,他让成员们到处滋事打架,到处搞破坏,砸汽车、放火、向顾客的食物中小便……他的行为越来越疯狂。
杰克对于“搏击俱乐部”的现况及泰勒的行为越来越无法忍受,同时,他还惊讶地发现泰勒还组织了一支军队,他要对社会实行更大的报复。杰克决定疏远泰勒,但让他惊讶的是,每到一处,他都被认为是泰勒,并被尊为教父。这让杰克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他开始反思自己到底是谁,泰勒是谁。最终他惊恐地发现,原来自己就是“泰勒”,泰勒是“我”的人性中的另一面,“我”和“泰勒”是彼此的影子和幻象。
杰克向警察自首,泰勒也追踪而至,在他们的撕打搏斗中,泰勒手中的枪自然地、魔术一般跑到杰克的手中。杰克无法击中泰勒,于是将枪口对准了自己,可当枪响时,杰克却发现被击中的人变成了泰勒,他化成了一道轻烟。而此时,泰勒事先安排的许多对抗社会的恐怖行为即将开始。
《搏击俱乐部》的导演大卫·芬奇是好莱坞风格突出的电影导演之一,最初以麦当娜的御用MTV导演而出名,80年代至90年代,他都在为麦当娜拍摄MTV。芬奇借助拍摄MTV的手法,运用数字技术,把电影拍得可以说是更好或者是更糟了。观众也许觉得他的表达方式不那么“电影化”而更“MTV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芬奇将全片的故事结构设计得更为复杂,从头至尾使用的画外音,以“我”的第一人称叙述者来讲故事。这种方式原本已经被看作是过时的手法,近几年又重新变得时髦起来。原因是它能够在影片中途随时打断讲述,即兴地插入其他内容,这就使得导演能够跳出既定情节,离题发挥自己想要表达的其他任何内容,也可以很容易地表现幻想场景,也可以随时使用“闪回”手法而不显得过分突兀。运用这种手法拍摄出来的片子,比如《搏击俱乐部》,也许结构太过松散,不够严密,但是它显然提供了一种呼吸急迫、自由想象的叙述方式。
从情节上来讲,整部片子充满了男性的肾上腺素,打斗和血往头上涌的莫名兴奋。也充斥着“中年男孩”对父亲和女性的愤怒。作为一个隐喻,在睾丸癌症(只有男人才能得的病)患者互助会中,“我”和鲍勃互相拥抱哭泣后,“我”奇迹般地治好了失眠症,也找到了依靠。结果这一切被一个叫玛拉的女人(注意,是女人)毁掉了。即使后来“我”发现自己一直在和这个女人上床,保持着这么亲密和猛烈的肉体关系(因为做爱的时候大喊大叫得房子都要塌了),“我”也根本不愿意承认这个女人跟我的联系,因此把这一切推到了凭空冒出来的泰勒身上。影片还说,“我们这一代男人是被女人养大的”,很小父亲就离开了,父亲的缺失,使得“我”从小不会打斗,也不懂得如何去结婚,也没有遇到战争、大萧条及其他真正可能成为男人的机会,因此砸烂一切物质,补上暴力搏击这一课——哪怕是被殴,成为了最重要和迫切的追求。片中的男人们没完没了地互相痛殴并满足于彼此打得血肉模糊。千万不要认为这是可笑的,本片上映后,在很多观众内心深处产生了共鸣,现实社会上的种种压力让他们感觉到自己都跟片中那些人一样,应该含着一嘴黑乎乎的血,为了证明自己而战。
不可否认的是,《搏击俱乐部》的确是一部暴力的电影,情节表现得十分的残暴血腥。当然,所有这些血腥的镜头都是为了揭示影片的主旨:人天性残忍,而每日的辛劳使人变得麻木不仁,充满失落、挫折、绝望、精神空虚,长期的压抑引发最原始、最野蛮的本性,结果产生难料的后果。搏击俱乐部的成员们都是生活在现代社会的边缘,这个社会使人成为失掉人性和良知的牺牲品。他们已经变成了机器上的零件,他们恢复个性观念的唯一方法就是返回到最原始、最野蛮的痛苦和暴力的动物本能中。
“搏击俱乐部的法则之一,不能谈论搏击俱乐部;搏击俱乐部的法则之二,不能谈论搏击俱乐部。”泰勒的原则取消了我们的话语权利,他想要传递的是一种不可言传也不必言传的精神意志,这种意志唯有通过在灵与肉的搏击中的自我毁灭才能承传下去。
在搏击俱乐部的初期阶段,暴力还不是毁灭性的力量,如果说它毁灭了什么的话,就是在打斗的时候毁灭了每个人那种虚无缥缈的不真实感,毁灭了虚无带来的痛苦,代之以肉体痛苦的快感。这些博击俱乐部的成员们此时有些像集体修炼的苦行僧,通过一次次肉体的痛苦修行,使他们对肉体痛苦的信仰更加坚定。
搏击俱乐部更像一个医院,而暴力是药,搏击是精神疗法。更确切地说,暴力是兴奋剂,它与吸毒的作用是一样的。它们都是用幻觉和模拟的体验使人逃避现实。这种相互分享并且上了瘾的暴力,终将蜕变扭曲。上瘾就意味着被自己之外的东西、被自己的欲望和要求所控制,成为它们的奴隶,就意味着生活的自主权被阉割。现代人的精神悲剧就是,当他们自我搏斗、脱离了一种精神上的奴役的时候,不知不觉又进入了另一种奴役;他们期待一种精神毒品使他们脱离自身的麻痹,不幸的是,这种精神毒品使他们更加麻痹了。
当泰勒的理想慢慢成为现实,整个世界都在宣泄,都在革命。可是在人们找寻自然本色的过程中,随着欲望的不断成长,搏击俱乐部成了不可思议的暴力组织并且走向了不可遏制的深渊。当人的暴力本能和欲望本能被唤醒的时候,没有什么能阻止这个精神怪兽。搏击俱乐部本身是对暴力本能的歌颂,也是对暴力本能的诅咒,因而这场所谓的“革命”最终也只能以妥协告终,毁灭并没有给他们带来新生。
《搏击俱乐部》既有对现代人精神与心理的真诚关注,又延续了以暴力反抗旧有价值体制束缚的主题。可以说,这是一部揭示“人性本恶”的影片,其中对叛逆和革命的张扬既是一种煽动也是一种警醒,然而让影片具有深层社会意义的是,它揭示黑暗正是为了抵挡黑暗,与以往的社会片相比,影片的主题更开放,更放松,更具有时代感。总之,影片自身所带有的一种不可言传的魔幻性与自我消解意味使它成为一部真正意义上的世纪末的现代启示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