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分类: 哲学思辨 |
笛卡尔“我思故我在”的新诠释——欣提卡的思路
前言:贾可·欣提卡是芬兰著名的逻辑学家,哲学家,波士顿大学教授。导师推荐我研究他的著名论文:《Cogito, Ergo Sum: Inference of Performance?》,即《我思故我在:推理还是践言?》,performance的比较经典的译法是“完成行为”,导师认为“践行”一词更能表达英语的对应词,有利于将其与言语行为理论联系起来。
本文是对欣提卡的这篇论文的一个导读,阐释了欣提卡的基本思路。另外,前段时间我翻译了一篇相关的评论性文章,大家也可以看看(罗杰·米顿,《评欣提卡教授对笛卡尔“我思”问题的解读》,http://blog.sina.com.cn/u/49473bb6010008e1)
1、作为一个难题的“我思故我在”
笛卡尔的名言“我思故我在”(拉丁语:Cogito, Ergo Sum.英语:I think, therefore I am.)已经家喻户晓,很多人认为这句话已经被钻研透了,但这句话的有效性究竟有多大,笛卡尔又想通过这句话告诉我们什么,欣提卡认为,人们还是没有很好的理解。
2、从历史的方面来看问题
当笛卡尔提出这句名言时,他的同时代人很敏锐地发现这句话与奥古斯丁的思想有着显而易见的相似性,但笛卡尔却极力澄清他并不是跟在奥古斯丁的后面。从另一个角度看,笛卡尔与奥古斯丁确实也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这说明笛卡尔也同时继承了其他前辈的思想,其中比较重要的一位就是托马斯·阿奎那,那么,这两位圣徒究竟谁更接近于“我思故我在”呢?
3、“我思”与“我在”的关系?
“我思故我在”这句话究竟会引发什么问题呢?其中最重要的问题之一就是这个推理的逻辑形式,这是一个在形式上有效的逻辑推理吗?如果不是,又错在哪?
欣提卡认为,这里有一个更为基础性的问题,“我思故我在”真的是在表达一种推理?质词(particle,也称小品词,虚词;郎文当代高级英语词典的解释是:Prepositions and conjunctions are particles, 介词和连接词都是质词)“故”(“所以”)似乎暗示了这一点。按照笛卡尔自己的意思,从“我思”到“我在”并不是一种三段论式的演绎,“我在”的“自明性”(self-evidence)是通过单纯的心灵观照行为而被直觉地领悟到的。笛卡尔曾经说过人自身的存在是直观显明的,不需要把“我思”作为前提;他也曾经说过他的“第一原理”是他心灵的存在(the existence of his mind),而非“我思故我在”;他还曾经用“正在思想的自我存在着”(ego cogitans existo)的方式来表达“我思”的原理,避免运用“故”而产生误解。
欣提卡用笛卡尔自己的解释来反驳人们对“我思故我在”的误解,但是,如果这句名言不是在表达一种推理,问题也会跟着一大串。不仅质次“故”是用词不当的,“我思”也是,它似乎只是在引起人们对“我在”的自明性的关注。
欣提卡设问:① “我思”是否只是用来表达这样一个事实:要全面领会“我在”的直观自明,需要的是思想(thought)?②或者表明:对于笛卡尔来说,直观不是一个非理性的事件,而是思考着的心灵的行为,一种理智直观?即使我们承认这也是“我思”的题中之义,那么笛卡尔为何还要强调①②与“我思故我在”的联系?为何笛卡尔说:“我思故我在”,却从来不说“我思故神在”呢?(cogito, ergo Deus est)笛卡尔思想体系的很多其他命题都跟这里的论述有关。
通过这样的追问,欣提卡认为“我思”一词在“我思故我在”中肯定有更深层次的功能,即使这句话不是一个三段论式的推理,至少也是某种推理,从这种推理中推出“我在”的结论。这样看来,“我思”不是多余的,“我思”与“我在”也不是演绎的关系,那么,它们的关系究竟是什么呢?
4、作为逻辑推理的“我思故我在”
表面上看,“我思故我在”确实是一个逻辑推理,可以用现代逻辑进行解释。在这句话中,“我思”个体获得一种属性,可以用B(a)来表达,B(a)表示某个特定的个体a具有B的性质。“我在”与“我思”有着同样的个体(即我)。
这里欣提卡引入了另一名哲学家蒯因的观点:“存在就是成为约束变量的值”。(“to be is to be a value of a bound variable”),将笛卡尔的“我思故我在”的逻辑形式写成“(Ex)(x = a)”,表示:“至少存在一个个体与a同一”,而在欣提卡看来,这个表达式与“a存在”是同一的,可用下面的公式表达:
(1)B(a) (蕴涵)(Ex)(在逻辑中表示存在)(x = a)
这个公式的意思是,个体“我”具有“思”的属性,蕴涵“至少存在一个个体‘我’与a同一”,因此,在逻辑上通过肯定前件式(modus ponens)的方法得出了“我存在”的结论。(对逻辑学不是很了解的朋友看到这里也不要晕,因为这部分对后面的影响不是很大,这部分只需要了解一下大概意思即可,在这里,欣提卡用蒯因的理论对“存在”一词做了新的界定,尽管仍然是立足于我们日常生活中对这个“存在”的用法)
通过这种方法,就可以将笛卡尔的“我思故我在”判定为有效的逻辑推理,欣提卡先肯定了这句话作为推理的某种合理性,但是问题也跟着出来了。笛卡尔的同时代人伽桑狄(Gassendi)也说过:“我走路故我在”(ambulo, ergo sum;I walk, therefore I am.)如果套用上面的逻辑形式,这也应该是对才是。(1)的可证性一点都不依赖于属性B即“思”或者“走路”,“思”还是“走路”都符合这个逻辑形式,这当然值得怀疑了。
欣提卡又回到笛卡尔自己的原话,笛卡尔曾经回复伽桑狄,否认了“我走路故我在”能与“我思故我在”相提并论。尽管不可否认两者逻辑形式相同,但前提却有着本质性的差异。“我走路”并不是一个不可置疑的前提,“我思”却可以。
最严峻的挑战在于,上面运用了谓词演算系统(systems of functional calculus)、量词理论(quantification theory)所写成的逻辑公式根本无法使我们从思维蕴涵出存在,所以(1)仍被证明为无效推理。
欣提卡认为,如果进一步看(1)的逻辑系统的话,那么我们就会发现这些系统其实是建立在存在性预设(existential presuppositions)之上的,它们在不同程度上都暗中假定:我们要处理的一切单称词项(singular terms)实际上都指涉某种实际存在的个体,因此(1)中的集合a就不能是一个空集,而词项a指涉的是“我”,从这个角度看这个逻辑公式只不过是表达“我在”的另一个方式罢了。因此,除非我们能够摆脱存在性预设,否则这个证明就是无效的。
欣提卡这里抛出一个例子,在莎士比亚的戏剧中,哈姆雷特着实想了很多事情,但他是否明白他是存在着的呢?请听下面的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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