犇犇你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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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文化杂谈 |

犇犇是我养过的一条小巴狗,二十四年前,由于我的不慎,将犇犇丢失。自从他走丢后,我没有一天停止对他的思念,总觉得他还活着,不知道哪一天就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摇着尾巴向我撒娇,趴在地上期待我的抚摸。尤其是遇见有类似犇犇模样的流浪狗,我总不厌其烦的叫上一声“犇犇!你是犇犇吗?”。
时光一年又一年的过去,找回犇犇的希望越来越渺茫,我本人也在这种痛苦的思念中,一晃就是二十多年,然而不管时间怎样流失,萦绕在我心里的愧疚感却始终没有消失,而且还一年比一年更加强烈。
提起犇犇就难过的还有我母亲,自打犇犇没了以后,母亲多咱想起犇犇,多咱就骂我不是东西,直到母亲去世前,她还在惦记着犇犇的下落“也不知道犇犇这小子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多么仁义的狗啊!我就离开那么几天就没了,但愿他别跑到工地,落到民工的手里……”
犇犇不是什么名贵的狗种,但他确实是一只善良仁义的狗狗。1993年6月,犇犇来到了这个世界上,二个月大时,他被抱到一个朋友家。朋友是一对年轻的小夫妻,白天上班工作,晚上吃喝应酬,犇犇被独自锁在家里,没人陪伴,没人搭理,整天面对他的就是空荡荡的阳台,终日过着以泪洗面的寂寞日子。
不能呼吸自由的空气是对狗狗最大的伤害,犇犇的大小便也只能在家中解决,这下可烦透了这对小夫妻。他们对犇犇不是打就是骂,犇犇知道自己错了,但他没办法,每天见了小主人,第一件事就是摇着尾巴向小主人道歉!请小主人别生气,别打他。这种“集中营”一样的生活,给他幼小的心灵上埋下了一层深深的阴影。
有一天,我去朋友家玩,一进门,就听见犇犇可怜的哀嚎。三伏的天气,犇犇在阳台上被烈日晒得奄奄一息,他用尽力气拼命挠门,哀求主人“快让我进屋吧!”
等待犇犇的并不是温馨的爱抚,随之而来的便是迎面一脚,朋友恶狠狠的骂道:“再闹!再闹就把你关进箱子里去!看你还折腾不!”
看着可怜的犇犇无助的哭泣,我实在难受,赶紧走上去劝朋友说:“小狗多好玩,干嘛不让他进屋来玩?外面多热啊。”
“不成!他一进屋准是满地撒尿,我都烦死他了,我正打算给他处理了呢,我实在受不了了。”
出于怜悯,我抚摸了伤心中的犇犇。谁知,犇犇就像见到了久别的亲人,不停地向我摇尾巴,并且站起身,用他的前爪不住地向我作揖,一双渴求帮助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我,好像是说:“叔叔,您行行好把我带走吧!我是一个听话的孩子,我要与喜欢我的人生活在一起。”
我和犇犇素昧平生,第一次接触,他就如此亲近我,这让对他产生了一种无名的好感。我实在不忍心把它留在“地狱”一样的环境。
“你打算卖多少钱?干脆卖给我吧,我看这狗跟我挺有缘的。”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朋友。
“本打算卖一千五的,干脆你给一千二拿走吧。”朋友很爽快地回答。

说句老实话,这只不算什么品种的狗,在狗市上也就值五六百块钱,如果品相好的狗,顶多给八百块就了不地了。出于同情,我什么话都没说,付给了他一千二百元就抱着犇犇回家了。
事后,很多人都说我是冤大头:“一只京巴(也称宫廷巴狗)才一千五百元,这狗什么品种都不是,怎么可能给他一千多?”听了这些话,我并没往心里去,因为缘分这东西,不是用钱能衡量的,对上眼儿了,花多少钱都不后悔,这都是愿打愿挨的事情。
自从犇犇来到我家,我的生活就发生了重大改变。当年,我三十出头,虽然已结婚数年,但一直被住房所困扰,长期蜗居在一间九平米的简易房中。生存空间的狭小,导致我结婚数年也始终没有要小孩。每天的生活除了吃喝打麻将,就再也没有其他乐趣,这样的日子过久了,人都快废掉了。
有了犇犇后,每天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我的狗儿子去疯一疯。一天没见,犇犇和我特别亲热,不停地讨好我,在我面前撒娇。看到犇犇在草地上撒欢,我一天的劳累被抛的无影无踪。
犇犇特别聪明,教他做游戏,犇犇一学就会,让他捡球就捡球,让他叼飞盘就叼飞盘,能遇到如此聪明的狗狗,让我对他倍加喜爱。慢慢地,我与那些酒肉朋友来往少了,每天想到的就是犇犇,他就像是家中的一份子一样,我们其乐融融地生活在一起,同吃同住。
一次,我们外出很晚才回来,还没进家门,离老远就听到犇犇象狼一样的哭嚎。进门一看,犇犇就象疯了一样把房门挠出了一个大坑。由于他的性格过于刚烈,嘴和鼻子都拱出了血;再看犇犇的小爪子,趾甲上鲜血淋淋,血迹斑斑。我心疼地为他上药,给他包扎伤口。
1993年冬,一个寒冷的深夜,屋外北风呼啸,犇犇在屋中发出“吱吱”的哼唧声,还不时用舌头舔我的脚。我清楚,这是犇犇要上厕所的表现。
我打开房门,让犇犇出去方便,哪知他并不尿,只是站在屋外看着我,为此我很生气。“三更半夜的,你不上厕所哼唧什么?进屋!”犇犇看着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嘿!你今天怎么这么不听话!”我照着犇犇屁股踢了一脚,犇犇很不情愿地进了屋。
回到屋中,老婆在身边有气无力的说:“老公我头晕。”
当时,我一点都没往心里去,心想“深更半夜的被吵醒,谁不头晕,我还头晕呢。睡吧,等睡着了就没事了。”
我关上灯,继续躺床入睡,犇犇还是一反常态的在屋子里哼唧起没结没完。“犇犇今天怎么了?不会是要地震吧?”
我再次打开灯,查看犇犇的状况,发现犇犇就像是喝醉了一样,走起路来一摇一晃。我突然恍然大悟“哎呦喂!这屋里有煤气!快起床穿衣服,赶快出去!”
我摇摇晃晃的推开房门,用扫帚把门顶住,回过身来再看老婆,她倒在地上已经不能动弹,我走过去打算把她抱出房间,可是这时我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我坐在地上喘着气,挣扎着走到门口叫人。
幸好有左邻右舍的帮助,经海淀医院高压氧抢救,我们顺利脱离了危险。换句话说,如果不是犇犇及时发出预警信号,再有十分钟,我们恐怕就Over了,也许现在就是一抔黄土。
1995年,北京实施了《养犬管理规定》,一条狗一年要交五千元,续养每年三千元,这个规定对于一个工薪阶层家庭来说,简直就像是晴天霹雳。
按照当时的工资收入,我们一家每月的工资收入也就是一千元,真要是为养宠物每年交上几千块钱,那简直就是神经病。可是,犇犇对我们有救命之恩,我不能做忘恩负义之人,再苦再难也要勒着裤腰带奉养他终生。
就这样,我们忍着巨大的压力,从牙缝里挤出五千元为犇犇交了首付,一家人继续苦乐参半地生活着。白天,犇犇在家陪伴我母亲,夜晚,他回到我们房间担当着守护神。清晨,是犇犇最快乐的时光,他会用鼻子轻轻把我拱醒,让我带他出去跑步。几年来,周围邻居家不断有贼光顾,自行车丢了一辆又一辆,而我们家连车铃都没有少过。
1996年,老婆怀孕了,很多好心人都劝我们赶快把狗扔了,或者别要这个孩子,否则宠物会传染弓形体细菌给孩子。为此,我也非常为难,四处找专家咨询,了解养宠物到底对孩子影响有多大?然而得到的回答如出一辙“能不养就不养,宠物对孕妇没什么好处。”
这样的结论太让我伤心了,一边是救命恩人,一边是即将出生的亲骨肉,如何抉择?让我左右为难。就在我们一筹莫展的时候,我母亲的话,给了我坚定的信念。她讲:“要是照医生那么说,人家在动物园里工作的人就别怀孕了!”
对呀!在动物园里工作的人不是整天接触动物吗?那里什么动物没有,人家不是照样怀孕生孩子吗?想到这里,我毅然做出了一个决定,决不抛弃犇犇,要与犇犇一起迎接女儿的到来。
1997年6月,我女儿顺利的降生,体重七斤二两,身高五十四厘米,健康。看到女儿健健康康,我的心里格外的高兴。
犇犇是一个非常懂事的狗狗,自从女儿降生后,他就肩负起守护女儿的责任,女儿在婴儿车里睡觉时,他会静静地趴在车边看护,如果有生人靠近婴儿车,他会用低沉的犬吠发出警告,提醒对方不要靠近。
邻居田大妈劝我说:“老二,把狗扔了吧,婴儿与动物生活在一起不卫生。”每每到了这时,犇犇就跟听得懂话一样,一会儿可怜巴巴的看看我,一会儿又狠狠的瞪一眼来人。
1997年10月,父亲因病去逝,家中来了很多亲朋好友和同事,尽管他们都是生人,可是犇犇始终静静地爬在门口一声不吭,任凭陌生人进出我们家。
1998年春节,母亲去深圳三弟家过年,孩子去姥姥家过冬(担心中煤气)。我每天白天黑夜的两头跑,白天在孩子姥姥家照顾孩子,夜晚回到自己家陪伴犇犇,生性多疑的犇犇,不愿意孤独寂寞的生活,见不到主人就会像狼一样嚎叫,直到我走进家门为止。
犇犇有一个致命缺点,他天生怕鞭炮声,一听到外面有鞭炮响,他就吓的浑身哆嗦。好在北京从1994年开始实施禁放,犇犇过了几年平静生活。
虎年初五,朋友送给我两个河北产巨型二踢脚,别名“火箭弹”。出于好奇,夜深人静时,我带犇犇去人大操场上燃放。三年没有放炮,我已经全然忘记了犇犇的致命缺点。
我焦急地大喊犇犇的名字,然而喊遍了整个操场,也没有看到犇犇的影子。我想,估计他是吓惊了跑回家了,可回到家中一看,犇犇不在。我觉得犇犇也有可能到北楼找花妮儿“约会”了?时下,正是二八月闹狗的季节,这种事情过去常出现,明天一早肯定能回家。
带着一种无所谓的心情,我回到家中睡觉。转天一早,我推开家门一看,犇犇并没有像过去那样趴在门外,我预感着情况不妙,骑上自行车就开始了四处寻找。
二十多年过去了,我几乎每天都在为自己的过失而忏悔。身边的狗狗养过很多只,救助过的流浪狗、流浪猫也不少,尽管如此,我还是不能为自己赎罪。
但愿犇犇在天有灵,能饶恕我那天晚上所犯下的错误,真心祝愿你没有发生意外,又被一家好心人收养,平平安安地走完一生。如果真的是那样,疼爱你的奶奶也能瞑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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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北京人,1964年出生,祖籍辽宁丹东,网名“北京老兵”。1982年10月入伍,1984年荣立个人三等功一次,1985年进入广州解放军体院学习,同年复员。1987年考入北京大学分校学习新闻,1990年在央视体育部实习,参加过亚运会的转播工作。2005年起,在新浪博客上闲暇写作、摄影、随笔上百篇。2019年开始,在公众号发表文章,欢迎您关注我的公众号”迟暮斋“,感觉和您的口味,就用手指点亮“在看”支持北京老兵。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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