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陲日记---电传纸

傍晚,张台长召集我们开会,在会上,他像往常一样,点评了单边带的好人好事,然后话锋一转,就谈到了机房里的电传纸丢失严重问题。
“昨天,我刚拿出来的一卷电传纸,今天转眼就不见了,不是我嘴不好,把国家的军用物资往自己那儿拿,说出来这种行为是不好听的。你拿一卷,他拿一卷,拿的人多了,国家的财产就要遭受损失,我们的收报工作就无法完成。我今天宣布一条规定,今后咱们谁都不准把老乡往机房里带,来的人杂了问题就多,丢点儿什么也说不清楚,我今天就不点名说谁了,希望大家都能自觉遵守。”
张台长的一番话,让我听了很不舒服。小川和子洵经常来机房找我,我有时也去找他们,但我们不过就是坐在一起侃大山,排解一下孤独和寂寞,电传纸的丢失,跟我们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张台长话里有话,这规定简直就是冲我来的,好像丢失电传纸全都和我们有关似的?这简直是在恶心人。
电传纸是电传机上的配套设备,属于我们单边带通讯的消耗材料。这东西就像卫生队的纱布和胶布一样,开了箱就没个数,少个一包两包很正常,因为它属于正常损耗范围,没了就领,天经地义。
在卧龙谷训练时,教员每天拿出4卷传真纸也是转眼就没。当然,训练电传是要有成本的,如果属于正常消耗,那没啥说的,该消耗就消耗,没有付出就不会有回报。
由于电传纸是用上好的纸浆生产,白花花的确实太诱人。一捆电传纸的长度足足有一百多米,它又能写信,又可以铺箱底,包东西,过年过节包饺子时,通讯兵还把它铺在桌上当面板用,拿上一捆在身边,又方便又好使,更有甚者,干脆拿它当手纸。
有人要问了:“当手纸?多硬啊!”问这种话的人,肯定没有在缺医少药的山区生活过,另外也体会不到,在一个月只有10元津贴费的年代里,军人的那两壶醋钱,根本就没条件讲究擦屁股。差不多有百分之九十的人,上厕所都是用报纸或商店里包装过的马粪纸(一种颜色深黄做工粗糙的包装纸)擦屁股。包括我本人在内,在“弹尽粮绝”的时候,也会采用这种手段。
八十年代初期,建水县城的文明程度,也没有达到上厕所要用手纸的程度,商店里只有一种手纸,这是专门为女同志使用的卫生纸,形状就像一张报纸,卷成一捆出售。使用时,要自己把它加工成型,县城里根本买不到北京商店里出售的妇女专用卫生纸。干部们说:“我们去北京学习,回来时,带的最多的东西,就是给老婆子用的卫生纸。”
我刚到部队时,不了解当地情况,手里拿着两捆卫生纸在大街上转悠,到了建水汽车营,见到老乡倪志标,他赶紧找了一张报纸,把我手里拿的卫生纸裹上。
他对我说:“以后再买这玩意儿,你装进书包里再来找我。”
我一脸懵圈地问:“这不是手纸吗?拿着它有什么不妥?难道当地还有什么讲究吗?”
倪志标说:“这是女人用的月经纸,你拿着它满大街转悠,我都替你脸红!”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街上的女孩子都用奇怪的眼神看我呢,估计是把我当成一个变态狂了。我还寻思呢,怎么建水的手纸这么大?敢情就不是为我们准备的。”
在连队里,讲究点儿的人,就去县城买这种卫生纸,回来后用剪刀从中间把它剪开,如不然又浪费又不方便,但绝大多数军人都是用报纸“解决战斗”。
用报纸上厕所也是部队的“优良传统”,它的最大好处就是,如厕时能强迫自己读读报;再有就是废物利用,山沟里可没有收废旧报纸的,看过的报纸,大多用来上厕所,用传真纸擦屁股的人,算是极个别的。本人体会,传真纸还真没有报纸好使,但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每人有每人的口味,这种事没人能管得了。
看到白花花的传真纸被丢进茅坑,有时我真想上去劝说:“同志哥,这样浪费纸张太可惜了。”可转念一想,我又算老几?人家当官的都没管,我管得着吗?
原本我对今天的会议主题拍手称快,张台长对那些贪占国家财产的行为进行了严厉批评,我举双手赞成他的主张,他的形象,一下在我心里变得特别高大。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一个有正义感的人,心直口快,敢于向歪风邪气作斗争。
可是,这最后的规定,却有点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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