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旅生活（网络图片） 

大雾弥漫在山谷中，天空中下起了毛毛细雨，山沟里的温度骤然下降，气温只有5-6度，我们把早已收好的棉衣和大衣又重新拿了出来。山里的气候真是难以预料，前两天就像进入了盛夏，中午热的只穿了一件汗褟儿，可转眼就回到了冬季。

 

上午在家正在补觉，张路通进屋通知：“大家准备一下，一会儿咱们进山给站部领导砍几根豆角架。”大家面面相觑，无言以对。屋外道路泥泞，山路湿滑，没有谁愿意在这样的天气出公差，可是领导发话了，又有谁敢不听。

 

细雨中，大家默默无语的进了山。一路上，到处都是老百姓砍伐过的痕迹，军营附近已经见不到能砍的树木。近些年由于经济的发展，部队的进驻，老百姓的生活有了很大变化。过去砍柴、砍木料都是给自己用，而如今砍柴、砍木料是到城里去卖钱。过去用的是马车、牛车，现在用的是汽车、拖拉机，运输速度的提高，对森林的破坏力也就加大。

 

远的不说，就拿小川他们通信中队来说吧，他们每天都向老百姓收柴，一分钱一公斤，除了自己食堂烧火用，攒多了，就用卡车拉到县城去卖，部队从中能赚些差价，一卡车就是几百块钱。

 

进山砍柴能卖钱，这样的好事何乐而不为？老百姓闲着也是闲着。因此，能够走动的妇女儿童，全部成群结队的进山去砍柴。汽油是国家的，利益是自己的，这样的交易大家都合适，只是原始森林遭到了严重破坏。

 

凡是到过红河州的人都清楚，这里的松树就像是鸡毛掸子，树杈全部被砍掉，光秃秃的只剩下“头顶”还有一点绿色。这就是常年过度砍伐的后果，松木的价格贵，为此受到的伤害也最大。

 

还有一种树木最受老百姓青睐，那就是长得胳膊粗细，能够制作扁担的乔木，老百姓在森林里用柴刀直接加工成扁担，然后打成捆就可以扛到垓上去卖了。

 

离部队驻地近的森林，树木早就被人砍光了，要想砍到拇指粗细的树条，就必须顺着峡谷中的小溪往深处走，走得越远，才能见到丰茂的植被。

 

在茂密的森林里，我们看到大片大片的树林被砍伐，有些地方已经变成了一片开阔地。老百姓的砍伐，随意性很大，哪里有他们所需要的木料，就把哪里的树木一扫而光。一根扁担不足一块钱，可毁掉的是一片尚未成材的幼林，看了真令人痛心。

 以砍柴为生的村民

 

我们顺着小溪走了很久，身上的衣服已经潮湿，脚下的球鞋，又是泥又是水，一不留神就会滑一跤。张路通拿着柴刀在前面开路，我们走了很久，溪水越来越细，我都觉得到了小溪的源头了。

 

在一片竹子茂盛的地区，我们停了脚步，张路通说：“我们就砍点儿竹子算球了，顺便再挖几根竹笋回去炒着吃。”大家一起动手，有的砍竹子，有的挖竹笋，很快每人就完成了一大捆竹子，张路通收获了两大捆鲜嫩的竹笋。

 

我第一次见到自然生长的竹笋，原来竹笋在潮湿的环境中生长很快，一下雨，满山都是刚出土的嫩笋芽，用手一撅就断。我好奇的问张路通：“台长，这鲜竹笋把它晒干了，就是商店里卖的那种笋干吧？”

 

张路通说：“那可不是，这东西必须要用热水焯一下，不然它是涩的，听说还有毒呢。”

 

我说：“啊～这么麻烦！我要是把它晾干了寄回家，等吃的时候再焯能行吗？”

 

张路通说：“那更不成了，这东西必须先加工后再晾晒，直接晾晒就成竹子了。”

 

我很沮丧的说：“哎呦喂！这也太麻烦了！原本我还想采点寄回家，让家里人尝一尝哀牢山的土特产，现在看来，我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从山里回来，浑身上下腰酸背疼，肩膀子就像是受风了一样难受。可是再难受也不能休息，我必须要把衣服和鞋全都洗了，不然又脏又湿的根本没地方放。

 

哀牢山区的春季多雨，空气每天都是湿乎乎的，衣服洗了也干不了，但不洗，衣服就会发臭变味，在军营里生活，个人卫生十分重要，一个人太“日弄”（部队常用语，表示脏的意思。），会引起整屋子人的讨厌，所以再累也要搞好个人卫生。

 

转天一早，我躺在床上正在补觉，张路通又进来通知：“大家准备一下，我们再进山砍几根豆角架。”

 

徐志远问：“不是昨儿个刚砍过吗？怎么又去砍？”

 

张路通说：“昨天那些，站部领导说不够，今天让咱们再砍点儿。”

 

“这些人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上哪儿给他砍够了呀？这附近的竹子都砍光了，要走一个多小时的山路才能见到竹子。你看今天太阳这个毒，进山不得累死！”

 

徐志远向张路通发着牢骚，这种牢骚话，也就是徐志远敢说，他是81年兵，今年就该复员了，什么话都敢说，说什么都不在乎。再有，他和张路通都是河北老乡，雄县和固安离得很近，亲不亲故乡人嘛。因此，他们之间说话很随便。我和大多数人基本上就属于听喝的，心里就是有怨言也不敢说，担心日后领导会给我们小鞋穿。

 每天进山砍柴的村民

 

走进通信连的食堂去借柴刀，小川惊讶的问我：“你是不是想入党啊！怎么又去给领导砍柴？”

 

我苦笑着说：“哎呦喂，你真是看得起我，就我这么干，中队连团员都没有给我解决呢，还入党呢！”我无奈地拿起柴刀进了山，小川默不作声地望着我的背影消失在丛林里。

 

吃苦我不怕，可这苦吃的实在没意义。它既不是建设国防，也不是为了部队建设，而是为了干部的私利。前线战士辛苦，可那是保卫国家，受伤了、牺牲了算是为国捐躯。倘若我们摔伤怎么办？

 

大兴的段宏星，在新兵连时上山砍柴，不小心摔成重伤，造成4-5腰椎弯曲。新兵连连长隐瞒了实情，说他平时就傻乎乎的大脑有问题，上山没有听从班长指挥，所以才自己摔伤。

 

后来，段宏星大闹营部，用砖头把营部做饭的锅给砸坏了，二营实在隐瞒不住，才给他申报了一个三等甲级伤残回家。新兵连长也因犯有管理不当责任，在这次扩编中，没能顺利晋级。

 

现实的教训摆在那里，但我们永远都是一个没有过河的卒子，只能任人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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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北京人，1964年出生，祖籍辽宁丹东，网名“北京老兵”。1982年10月入伍，1984年荣立个人三等功一次，1985年进入广州解放军体院学习，同年复员。1987年考入北京大学分校学习新闻，1990年在央视体育部实习，参加过亚运会的转播工作。2005年起，在新浪博客上闲暇写作、摄影、随笔上百篇。2019年开始，在公众号发表文章，欢迎您关注我的公众号”迟暮斋“，感觉和您的口味，就用手指点亮“在看”支持北京老兵。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