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83年，报训队足球队。前排左起：茆岚、韩玉刚、罗东、葛友成。后排左起：曹刚、徐晓东、李杰（笔者）、蓬春雷、刘志成、梅建凯。

世界杯女排锦标赛开始了，中国队和日本队在场上打的难解难分。日本队的个子虽然矮，但是作风顽强，双方打到第五局难分胜负，场上比分出现了15:15，空气紧张的令人窒息。

 

坐在电视机前观看比赛的每一个人，都带着一颗紧张的心，为顽强拼搏的中国女排加油。连长今天破天荒的开了恩，电视看到10点仍未关掉，让大家看完最后一局。

 

从小喜欢运动的我，每每到了这种关键时刻，情绪就会被赛场上的形势所感染。我大声的为女排姑娘叫好，那个激动劲，就好像自己置身于比赛现场一样。

 

女排姑娘们也似乎听到了边陲战士们的助威声，周晓兰、陈亚琼一次又一次拦网成功，张蓉芳的快攻，郎平像铁榔头一样重扣得分。最后，她们终于把比分锁定在 17:15，中国队3:2艰难的战胜了日本队。

 

看完电视转播，已经是深夜十一点钟了，学员们回到宿舍，还在激动的回味着女排姑娘顽强的拼搏精神。

 

我放好了蚊帐，正要上床休息，连长刘建国把我叫了出去。他阴沉着脸说：“你刚才叫唤的声音可够大的，看球就看球，你那么大动静干什么？屋子里又不是你一个人在看球？”

 

我惊讶地看着连长问：“这声音还大，这要是在北京看球，家家都是这动静。尤其是在大学的校园里，叫好声能从教学楼传遍整个校园。1981年女排第一次夺冠时，我们还上街游行了呢。当时，海淀区的十几所高校，都不约而同的聚集到北大五四操场，‘振兴中华’的口号，就是在那次游行时喊出来的。”我滔滔不绝地向连长讲述着看球的心情。

 

连长很不耐烦地说：“这是部队，不是你家！再要是这样，明天我们谁都别看！”

 

连长的批评，让我无言以对。县官不如现管，谁让这无线连是他说了算呢。如果说看球叫好也算是“犯错误”，那可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

 

我感觉连长是没事找事，报训队快要结束了，他在寻找一切机会找我“碰瓷”。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一次我学乖了，为了明天能继续看到比赛，我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并向连长保证，明天一定要“改邪归正”。

 

第二天的比赛，是中国队对美国队。如果说，昨天的比赛是靠顽强和拼搏战胜了日本队，那么今晚的比赛，就只能用残酷两个字来形容了。

 

美国人的身体素质好，个子高，拦网和扣球对我们威胁很大。从场上的实力看，美国队占据了很大的优势，比分从第一局起，就开始交替上升，双方打到第三局，美国队2:1领先，形势对中国不利。

 

第四局比赛开始，学员们都为中国女排捏了一把汗，她们每取得一分，大家都兴奋不已。正打到关键时刻，连长走进会议室关掉了电视机。

 

“该熄灯了，回去洗脸刷牙，准备上床睡觉！”“哎呀！正关键呢！让我们看完了这一局吧？”大家苦苦的哀求着连长。连长的表情，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他无动于衷的注视着大家走出了会议室。

 

“没办法，官大压死人，我们也只能认命吧！”浙江兵吴秀华无奈地发着牢骚。我回到寝室，狠狠地将凳子摔在地上“简直是不讲道理！太没有人情味儿了！”

 

罗东小声对我说：“走，咱俩上测计队看去。”我立刻兴奋地说：“行！咱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我俩把蚊帐迅速放好，又在被子里放进一件大衣，从蚊帐外面看，一点也看不出破绽。一切安顿好，我俩偷偷摸摸地去了测计队。还没走进测计队营区，打老远就能听到测计队里发出阵阵的叫好声，我俩就像见到了本国球迷一样的兴奋，三步两步的跑进了“球迷”队伍当中。

▲ 图为808团测计队队长李向左与两位83年兵合影。左三为北京战友范建军。左一好像是有一个浙江兵，欢迎大家提供信息，我好及时更正。

 

测计队的队长叫李向左，他是1976年入伍的北京兵。我们入伍时，他是808团接兵排长，在火车上，我们在同一个车厢，他经常给我们讲自卫反击战的故事。

 

李向左的父亲叫李力竸，曾经是五十三基地的参谋长，也是第二炮兵的大笔杆子，他文武全才，为组建五十三基地立下汗马功劳。文革期间，他受命写揭发罗瑞卿的文章，文革后，被革职查办。

 

李向左是一个非常人性化的领导，没有那么多婆婆妈妈的事情，他本人也爱好体育运动，经常和我们一起打篮球、踢足球。因此，在测计队看球，就像到了家一样放松，想喊就喊，想叫声好就叫声好，根本不用顾及什么“影响”。

 

中国女排不愧为是巾帼英雄，在同美国队的比赛中，场上的惊险程度到了令人窒息的地步，每一次发球，每一次拦网，每一次扣球，都牵动着我们每一个人的心，场上形势惊心动魄，跌宕起伏。

 

就这么说吧，没有一颗大心脏，您都没勇气坐在电视机前看完比赛，否则吓都能吓出心脏病来。记得女排第一次夺冠时，我姥爷就是含着速效救心丸看完的比赛。

 

当时，中国还没有大数据这一说，因此至今也不清楚，当年女排夺冠期间，到底有多少人患上了心脏病，又有多少人被送到医院去抢救。总之，今天晚上的中国女排比赛，看了让人荡气回肠。相信她们勇敢、顽强的表现，会被后人永远传颂。

 

享受完排球给国人带来的狂喜，我和罗东又像做贼一样，溜回了无线连。连部的会议室里，连长、指导员、队长和教员们正在观看《霍元甲》，电视里面的打斗场面，让他们看的津津有味。

 

“这帮孙子，不让我们看电视，他们却在里面自己看。”我轻声地骂了一句。罗东说：“唉，这有什么办法，土皇上，就有这点儿特权呗。”

 

我俩蹑手蹑脚的刚一进屋，董杰小声告诉我们：“你们刚走没多会儿，连长就来了一次晚点名，全连有十三人缺席，连长说明天要点名批评。”

 

“没想到，连长的花屁股还挺多。”我不屑地说。董杰说：“小罗你可惨啦，听康班长说，就因这次你违反了纪律，所以取消了你的嘉奖令。”罗东很平静地说：“没有就没有吧，以后咱们再争取。”

 

只因为观看中国女排的比赛，罗东就这样遗憾的与嘉奖失之交臂。半年多勤勤恳恳的工作，功亏一篑，毁于一旦。“残酷”的现实告诉我，今后不得不小心谨慎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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