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国美（1）：陈晓：渐行渐远的背影

一

2010年10月10日，写下《国美之战——公司股东博弈的中国启示》最后一个字，依然为陈晓痛惜。这个充满野心的男人，生命中有太多的东西与我相似。

今天，当我重读国美，首先要阅读的便是陈晓，这位与优秀擦肩沦为民企罪人的男人，不知离开国美电器后有否伫足黄浦江。我在《国美之战》第四部分《陈晓：帝国的远征》最后一段曾如此写道——

余秋雨说，上海是两部悠久历史的擦撞处，是欧洲文明登陆华夏的百年印记。由于两种宏大文明的擦撞与交汇，另有一番戏剧性的欢悦与悲哀。一个悠久的文明之邦总有太多的细微末节值得摩挲，但不能在这种摩挲中丧失整体气韵，整体气韵需要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来承载，最能割碎它的，不是灾祸，而是地域性的兴奋和时段性的迷醉。

国美何尝不是？尽管它只是个企业，一个草莽创造的企业。陈晓“那地域性的兴奋和时段性的迷醉”是否正在割碎国美的“整体气韵”？惯于内向思维、有着上海精明特质的陈晓，有否从自己生命深处与国美灵魂深处省思这一点。

浸没在“乱臣贼子”唾液中的陈晓，你一定会感到委屈。但面对滚滚黄浦江，你能否告诉我哪一滴是你曾经流出的泪？仰望上海的天空，你能否回答“上海为何没有出马云”？凝视插在上海地心的那把军刀，你能否告诉我资本是否有语言？

东西方文明警示：要英明，不要精明！精明有时能够胜过英明，但精明永远无法战胜英明；小聪明有时会胜过大智慧，但小聪明无法永远胜过大智慧；正如鸡有时会比鹰飞得高，但鸡永远也不会比鹰飞得高一样！

2011年，我为之奋斗的筑宝重工有了惊天的变故，这个我无法预测、无法扭转的变故，或许改变我后半生轨迹，然而我却束手无策、无能为力。

面对滔滔黄海，我感到自己的渺小与脆弱、孤独与悲怆，我无法知道上帝对我是公与不公，命运对我是幸与不幸，生命对我是值与不值。

从这点，陈晓远比我幸运。

二

2008年底，陈晓聘期本应期满。陈晓也曾说：“那一年我是准备离开国美，开始做我自己认为应该做的事情。”

但在那一年，国美出现惊天变故。2008年11月，陈晓代理国美董事局主席。2009年1月16日，陈晓出任国美电器董事局主席，同时兼任总裁。

黄光裕，一个充满雄心男人；陈晓，一个充满野心的男人。两个彼此欣赏的男人，从这一刻起成为生命的敌人。是老天作梗，还是命运使然，我无从而知。

2010年7月19日，黄光裕方面要求陈晓立刻辞去董事局主席职务，狱中的黄光裕与狱的陈晓展开了长达20天的“口水战”。8月4日，黄光裕全资拥有的Shinning Crown公司向国美电器发函要求召开股东大会和撤销陈晓、孙一丁的职务。信函中提出了5项要求：撤销董事会的增发授权，撤销陈晓、孙一丁的董事职务，提名邹晓春、黄燕虹进入董事会。

陈晓与黄光裕从“暗中较劲”到“公开决裂”。陈晓霎然陷入舆论的滔天洪水之中。赵晓先生更将其总结为“陈晓路径”：5年前，陈晓引入摩根士丹利控制永乐，他由职业经理人变成15%股东；3年前，他把永乐贱卖给国美，自己一跃变成国美股东和董事长；现在他又引入贝恩，控制住国美。三年后呢？或许他再贱卖国美给沃尔玛，自身再成为沃尔玛股东亦未可知。管理学尤其是公司治理非常值得研究“陈晓路径”——职业经理人以“内部人控制+外部勾结”，不断将股东资产变成自我资产，实现利益最大化的路径。

赵晓先生对陈晓的评判或许有失公允，更未能透过陈晓的内心，只是简单地将陈晓当作一个普通的职业经理人来考量。赵晓不懂陈晓！

2010年9月22日，是我们的传统节日中秋节。我相信智慧，我相信“法律囚徒”黄光裕的智慧，我相信“道德囚徒”陈晓的智慧，我还相信国美团队的智慧。面对当空皓月，我希望过一个智慧的中秋，欣然写下《用我的博客结束这场战争》——

如果未来的国美，被国际资本占有，被道德囚徒把持，被法律囚徒折腾，这样的品牌对国人、对国家的价值何在？这才是国美真正的悲哀！

中国的进步，让国美没有因黄光裕犯罪而倒闭，这是国美的大幸！我不希望两个囚徒的战争，再制造国美的大不幸！

陈晓及其高管团队，让国美走出困境，为国美的发展作出了贡献，但这也是其职责所在。如果不这样，就是对国美的渎职！国人可以夸赞你们，但你们切不可自以为是，甚至忘乎所以。真正拯救国美的力量，是国家的进步！是消费者的进步！如果将陈晓及其高管团队放在德隆、放在铁本，你能保证德隆不倒、铁本不垮吗？请慎思！

人做事，天在看！有智慧，一切皆有可能！

当皓月升起，黄光裕杜鹃高墙内外，陈晓陈叶促膝相对，王俊洲们阖家团圆，你们可曾想，让一直关心、支持国美的国人将高悬的心放下，过一个智慧性的中秋？

我祈祷：用我的博客，结束这场战争！（2010年9月22日新浪博客）

现实给予我失望，我的博客，未能结束这场战争。

战争的对决如期走向2010年9月28日。我曾祈祷，这又是一个智慧性的时刻。

不是用股票选掉陈晓，而是留任后的陈晓毅然辞任。如此，媒体会认为陈晓是顾全大局，网络舆论会认为陈晓还是一条汉子，陈晓也会平添一份“神马都是浮云”的洒脱和“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写意。

但陈晓没有。陈晓失去最后一个智慧性的选择，这就意味着陈晓的一生将背负众多。

陈晓，你背得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