驮队向西走去 霍涅尔摄 这是何等漫长的征程!父亲和这些瑞典科学家们一去整整四年没回家!是怎样的一种韧力!

过节

这一天，戈壁组穿过一座小山和卵石地带间的荒野，来到羊肠子沟（Yung-chang-tze-ku）。山谷中的小溪早已封冻，他们准备在这里宿营了。

十一月二十二日，戈壁组忽然遇到了一位客人--德国气象学家钱默满（Zimmemann），他是1927年出发的第一批西北科学考察团的团员，是考察队建立的第一座气象站--位于额济纳（Etsin-gol）索古淖尔(Sogho-nor)以南的葱都尔(Tsoudol)气象站——的主任。现在，他的任期已满，正要返回东部，和他一起的有为他管骆驼的墨林、两个蒙古仆人和十六峰骆驼。

考察队员们热情地款待了这位长期脱离文明世界、过惯了“野蛮”生活的同行。他们拿出了澳大利亚的黄油、挪威的罐头小鱼、罐装的夏威夷菠萝，还有一些他们留着过节吃的东西。德国人钱默满也拿出了他一直珍藏的德国香肠，这香肠就是在他十分饥饿时也没舍得吃，他一直留着，等待着一个喜庆的机会。这一天他把它们拿了出来。那一晚，大家很开心，在荒野生活了两年半的钱默满已经好久没吃过这么多好吃的东西了，连声说：“好吃！好吃！”而戈壁组的队员们却觉得那一晚最好吃的东西是德国香肠。

第二天分手告别的时候，德国人留下了他不再用得着的东西，而戈壁组成员们则把家信交给他，请他到了有邮局的地方代为转寄。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戈壁组行进的荒野慢慢变成了丛林，丛林中是软软的沙子，走起来特别的困难、特别的累。父亲推着测距离的轮子在沙子上走就更难了。生活虽然苦，但那些瑞典人还是没有忘记他们的节日，十二月十三日，瑞典的露西亚(Lucias)节到了。

说起露西亚节，其实她来源于发生在意大利的一个古老故事。故事讲的是一位信仰基督教的意大利圣女被烈火焚烧杀害了。为了纪念这位善良圣洁的少女，每年十二月十三日这一天的清晨，天还没有亮的时候，瑞典人便开始过露西亚节。他们选一位美丽的少女，将一些点燃的蜡烛安放在她头顶绿叶做成的花环上，少女穿着白色的长裙走在队伍的前面，双手合着掌，后面跟着白衣白袍的善男信女们。女人们手捧托盘，男人们则手举细长的木棒，上面顶着金色的星星，他们边走边唱，将饼和咖啡送给人们。有趣的是，瑞典人一直葆有这个节日，而后来意大利人反倒不过了。

露西亚节的那天早晨，戈壁组正在早餐，帐篷门帘突然被掀开了，科考队员们从餐桌上抬起头来，只见粗手笨脚的厨师颜(Yen)装扮成女人的模样，用蹩脚的英语说：“今天喝咖啡。”他粗笨的手托着“咖啡盘”，上面还盖着一块“餐巾”--用毛巾代替的，毛巾上放着点燃的蜡烛、咖啡和饼。戈壁组的成员们望着“她”的“白裙子”--原来是白的现在却已不知道是什么颜色的羊皮裤子，又望望“她”的脸--胡子没刮干净，头发乱蓬蓬的，而手里的托盘却是一件从测量工具中临时找出来的代用品！大家被这个男人装扮的“女人”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哈！这精彩的一幕，准是柏利一手导演的，因为从前一天开始，大家就看到柏利在悄悄鼓捣着什么，现在终于真相大白啦。这一天早晨，父亲和瑞典团员们一起过了有生以来的第一个外国人的节日。大家就着咖啡，愉快地享用着厨师新做的三种点心，在荒野中感受着难得的节日快乐。

人生经常会是这样：倒霉的时候样样不顺，而走运的时候快乐的事情总是接踵而来。露西亚节的前一天，还有一件事令考察队成员十分高兴，那就是赫定派来的邮递员乘火车到呼和浩特，又乘着汽车到百灵庙，然后他买了一峰骆驼骑上，带着邮件袋子日夜兼程地赶来了。

 原来以为要等到春天才会有外界的信息呢，如今圣诞节之前就有信有报纸了，瑞典科学家们不禁欢呼着：赫定老板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父亲心里也特别高兴，因为他也可以得到妻子和孩子们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