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警人生（三）
                           □ 罗瑜权

癌症，对于年仅36岁充满生活热情的何瑞修来说，无疑是一个很大的打击。这病患在谁的身上都感到可怕。他本人知道自己的病情后，心情十分难过。他想哭，但哭不出声；他想叫，但叫不出来；他想喊，他想去忘乎所以地发泄，为什么命运对他不公，为什么要对他这样残酷！他从生想到死，从死想到生，从绝望想到希望……心里经受了病痛和心痛的双重折磨。

关于死，老何想过多次，小时候就想到过死亡。那时，一想到便会不寒而栗，就恐怕得要哭。小孩对生命实在是太依恋了，他们经历太少，对这个世界一无体会，所以只能本能地求生存。但随着年龄的渐长，生活阅历的增多，老何也知道了人死是不可避免的，每一个人都要面对，只不过有早有晚。既然不可避免，那就任其自然。何况自己，经历了甜蜜的爱情，组合了美好的家庭，有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儿，面对死亡又有什么遗憾呢？
    老何冷静而认真地思考过后，发现自己其实并不怕死！从成都回到盐亭家里，老何怀着复杂的心情拿出病情诊断书，将自己的病情告诉了妻子。他知道自己瞒是瞒不过去的，现在最需要的是妻子，他需要妻子的安慰，需要妻子的关照，需要家庭对他的支持和鼓励。
    妻子董兰君听到“腮腺癌”三个字，心都被击碎了。略懂些医学的人都知道这将意味着什么,当然董兰君也知道这个病对于好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当时,她的头嗡的一声，仿佛什么都不知道,当时她真的难以忍受，真的想哭。

“自己才32岁，正是女人一生中的黄金年龄，以后就守着这样一个人过一辈子吗？”一想到这个问题，董兰君只觉天旋地转。

“这该怎么办呀？老何，可是家里的主心骨呀，人又年轻，得了这么一个绝症，这家以后如何过下去呀！” 董兰君自己不敢想象。
    自己得的是什么病，何瑞修心里也很清楚。他却很乐观地对妻子说：“没事，这算不了什么，幸好发现得早，医生说了，能治好的。”
    这一天，对于董兰君来说，是永远不会忘记的一天。她知道老何的病情后，强忍着没有哭，她安慰了老何几句，就躲开去做自己的事了。她想忘掉老何得病的事，但一直忘不掉。

晚上，董兰君一个人躺在被子里，想起老何的病，真的哭了，而且哭得很伤心，她用被子压抑着呜呜的声音。
    哭过之后，董兰君的心里觉得轻松了许多，她静静地躺在床上，睁大自己的双眼。

窗外，是一片蓝天，很静寂，很晴朗，没有一丝云。辽阔的蓝天深邃无比，充满一片神秘。董兰君不知道这神秘后面究竟藏着什么，她不敢去想象。

“老何，人还年轻，得了腮腺癌，我不能抛下他，我是他的妻子，只要他还在我身边，我就要让他好好地活下去。”
    夜色，已经很深了。董兰君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她开始冷静而理智地思考起今后自己需要为丈夫做些什么事情。
    董兰君想，丈夫查出病后，现在最需要的应该是自己家人的关怀。董兰君是个性格外向的人，她觉得自己以后应该注意一些，事事要多让让老何，不要在他面前发火惹他生气，说话的态度上也要改，要尽量委婉一些，不能直杠杠的。
    董兰君一边想一边在心中为丈夫祈祷，她希望上帝能看到她的真诚，能解除丈夫的痛苦。从此以后，她毅然担起家庭的重担，全身心地照顾丈夫。
    这年3月，何瑞修在妻子的陪同下，到华西医科大学附属口腔医院做了第一次手术，切除了自己的左腮腺。看着病床上痛苦的丈夫，董兰君泪流不止。做完手术后，何瑞修的身体异常虚弱，妻子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为了减轻丈夫的痛苦，她每晚都守在丈夫的床边，夜深人静的时候，病房里的人都已经安然入睡，可她却丝毫不敢倦怠，累了就坐在凳子上打个盹儿。
    这次手术后，何瑞修的嘴唇一天天地向左偏，有时感到阵阵的胀痛，口一张一合都觉得有些困难，不能吃粗糙食物，只能进流食，还要不停地用棉花粘去流出的血和淡淡的水。

无情的病魔没有让何瑞修这个汉子倒下，他勇敢地与病魔作斗争，手术后不久他又回到工作岗位，坚持一边治疗一边工作，带病坚守在岗位上，值班备勤，侦察破案，加班加点工作，保质保量完成任务，忠实地履行一个人民警察的职责。

那年5至7月，何瑞修带病与居委会工作人员一起换发辖区9100多户户口簿，为2万多非农业人口编发了居民身份证号码。
    1990年，盐亭县城最大的商贸中心望江楼综合农贸市场刚刚落成不久，聚集了不少的商家，每天数以千计的人汇集在市场，给市场的发展带来了大好时机。然而，就在这个人气旺盛的市场上，却涌动着一股股混浊的暗流。由于汇集市场的人员复杂，社会治安成了问题，扒窃、抢夺、打架斗殴、吸毒贩毒和播放黄色录像等犯罪活动较为猖獗，一些穷凶恶极的恶势力欺行霸市，打架滋事，威胁恐吓，敲诈勒索，强行收取“保护费”，无恶不作，市场的老板们尽管深恶痛绝，却敢怒不敢言，就怕恶势力打击报复，商家的经营活动受到了严重威胁，群众的安全得不到保障。
    市场的治安状况如此遭糕，让老何想都没有想到。老何整天都在思考如何尽快整治市场治安，不能让市场成为藏污纳垢的地方，给商家提供一个良好的经商环境。为了掌握第一手资料，他强忍病痛，整天“泡”在市场上，给群众做说服工作，进行摸排调查，一些受害群众终于鼓起勇气，向老何吐露一些情况。老何将市场的治安现状掌握到手后，及时写出治安情况分析报告，向派出所领导作了汇报。县公安局和云溪派出所非常重视望江楼综合农贸市场治安问题，断然决定，抽调精干警力，成立了专门整治班子，对市场治安集中进行专项治理。何瑞修又受命担起重任，与所内同志一起参与对市场社会治安的集中整治。他带领市场保安人员对辖区所有用工单位、个体户及出租屋进行全面清查，对外来人员进行登记办证，并及时发函调查。仅2个月时间他一人就在市场内抓获扒手21人，打掉吸毒窝点3个，查处播黄窝点6处。
    有一次，何瑞修听说相邻的射洪县来了几个扒手在市场上扒窃，群众意见大。于是，他几天都蹲守在市场上，等待扒手的出现。一天，他发现目标出现了，于是便设法跟踪。扒手很狡猾，不轻易下手作案，只在市场上游转。他耐心地等待，知道这是一种心理上的较量，他已经作好了耐心的准备。终于，一个扒手等不下去了，正扒窃一位老大爷的钱包时，被他现场抓住。接着，根据这个扒手的供述，他与同事迅速布控，又抓住了另外两名同案人员。经审查，这是一个长期在市场上进行流窜扒窃的犯罪团伙。根据犯罪嫌疑人提供的信息：他们受一个叫“雄娃子”的人调派，扒窃的钱都要交给他，“雄娃子”供他们吃和穿，是他们的“头”。他们说，这个“雄娃子”胆子大，心也狠，交际广，在“圈子里”很吃得开。
    打蛇要打头，擒贼要擒王。何瑞修及时将案情向所领导汇报后，局里增派力量与派出所民警一起，组成了抓捕小组，制定了详细的缉拿方案，迅速展开抓捕行动。一张庞大而严密的缉拿网悄悄撒开……
    何瑞修在市场内巡逻，此处成了缉拿“雄娃子”的主战场。突然，何瑞修的眼睛一亮。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一人的体貌特征与“雄娃子”非常相象。何瑞修悄然绕过去，正面观察。没错！与资料上的照片一模一样。何瑞修心里有底了。他慢慢“贴”上去，靠近了“雄娃子”，乘其不备，一把将其抓获。此后，以“雄娃子”为突破口，警方展开了抓捕行动，历时3天3夜，6名团伙成员悉数落网，望江楼综合农贸市场上的一颗毒瘤被彻底割除。
    射洪县流窜扒窃团伙被何瑞修打掉后，有人放话要收拾这个“歪嘴”警察。何瑞修没有惧怕，连续3年分管市场治安，组建了治安执勤室，落实了安全制度，加强了治安巡逻，与治安联防队员一起在市场上构筑起一道治安防控的铜墙铁壁，市场内发案率大幅度下降，保证了市场社会治安秩序的好转和持续稳定。
    面对这道坚实的治安防线，不法之徒望而却步，不敢轻易越“线”，市场变得安宁了。

市场内，卖肉的个体经营户赵德富说：“我刚到市场来卖肉时，看到社会上的‘混混’很多，经常无事找事，惹事生非。要不是何公安来及时整治，我们这些经商户也就没有了安全感，我们的生意也就不会好起来。”
    1993年，盐亭县公安局云溪派出所实行警区制，何瑞修争着到治安情况较为复杂的北街警区。所长和教导员考虑到他身体的原因，劝他不要干外勤，还找到何瑞修的妻子去劝说，但何瑞修坚持要到治安复杂的北街警区去。他对所长说：“我和大家一样，工作不能拈轻怕重，再说我多做一些事，也就不会想病，背什么思想包袱了！”
    北街辖区有暂住人口3000多人，特别是营盘山至五指山一带，打架斗殴的多，夜盗现象突出，群众对治安状况担忧。
    何瑞修到辖区后，建立了联防组织，他坚持与联防队员一起每天晚上到易发案件的地区进行巡查。又与相关单位联系，在盐亭县人民医院、北门农贸市场、北门大桥等公共复杂场所配备落实了治安人员，并有针对性地在一些场所向群众张贴了安全防范提示语。

仅1993年至1996年，他就办治安案件和刑事案件170件，打击处理38人，使北街片区治安状况得到了根本的改变。
    1995年11月，何瑞修患病的腮腺部位突然复发，冒出包块，不时伴有阵阵胀痛。他又到省上医院检查，医生建议住院治疗。这一次，何瑞修犹豫了，他考虑到手术后自己不能正常上班，拒绝了做手术。回到所后，他不谈自己的病情，整日埋头工作。工作间，脸上包块破了，出现溃疡，不时有一些血和淡水流出，何瑞修每天上班带一包棉花，把血水悄悄擦掉。
    2000年9月，他的面部溃疡面扩大，血水流得厉害，所领导和同事再也看不下去了，把他的妻子请到派出所，专门开所务会，研究医疗方案。派出所决定派一名联防队员去成都护理他做手术，所里的同事们为他凑了1000多元钱，并为他准备了接送车辆。何瑞修看到这些，一个46岁的汉子悄然地流下了眼泪。
    这年10月9日，何瑞修住进了四川省肿瘤医院。这次是第二次手术，也三次手术中是最严重的一次手术，需要化疗加热疗。经过医院治疗，何瑞修面部的溃疡面积缩小干疤，溃疡面结痂脱壳了。手术的成功，为他再次带来了喜悦。
    从医院出院后，医院出院通知书上要求他休息3个月，院外完成全身化疗，3个月后到医院复查。可是他在出院回到家的不久，又到所里上班。当时派出所刘明所长劝他休息，他却说：“大家都很忙，我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组织上已经很关照我了，我希望尽自己力量去做一点事。”
    面对千千万万的爱心，面对千千万万种感动，何瑞修希望用自己的工作，用同样的爱心去回报社会，他要让自己的生命再次燃烧，他要再次作一棵挺拔的青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