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姥姥赵小花
蝴蝶鱼
我的姥姥名字叫赵小花,她只无意中说过一次她的名字,被我悄悄地记下了,以前我老以为,它像诗人艾青的奶娘一样没有自己的名字。但是她有,有自己的名字,叫做赵小花,是那个年代最普通的名字,在我的意料之内。
我的姥姥,今年81岁了,身体还很健朗,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夏天的时候她给我做了一床被子,当她把被子抱到我跟前的时候,我惊呆了,不敢相信那是她做的。现在母亲做针线活都需要我帮她穿针引线了,不知道81岁的姥姥眼睛还那么好。
姥姥是个基督教徒,以前我对信奉教义的人总是很不屑,总认为他们是受蒙蔽被误解的无知人群,但自从姥姥信奉基督教以来,我开始去了解这群人,开始和姥姥一起去做礼拜听唱诗班唱歌,后来我发现真正的基督教徒脸上都会发出异样的光芒如他们的心灵:善良,慈祥,有爱心,懂得感恩。或许有些教徒他们文化程度不高开始也是因无知而盲目加入,但是他们在教义里像迷失的羔羊找到了自己的人生准则。现在的社会把自己弄丢的人简直太多了,迷失在权力里的,迷失在金钱里的,迷失在自我的爱恨情仇里的。因为他们缺少一种东西的束缚和引导,中国的道德约束好像不够系统,或许太被人所忽略了,社会的纷纭变化,一些人丢失了自己的必然的。像姥姥她只所以会加入教会是因为那年她失去了自己的丈夫。陪伴着她大半生的那个人,终于没有抵抗过病魔在春天来临的时候离开了我们,那一年,姥姥一下子好像老了十岁,没有了生活的精神支柱,或许她当时心灰意冷到了极点吧,亲爱的人死掉了,儿女们都有了自己的家,生活还有什么意义呢,但是姥姥还是挺了过来不知道她每次祈祷的时候都在祷告些什么,肯定不是祷告上帝让她活到一百岁,因为她常说,她活的已经够长了,该知足了,现在活一天是赚一天,岁数再大些就会给儿女们添麻烦了,那她祷告些什么呢,她已经没有力气种田不会祷告上帝让自己的庄稼长的再旺盛一些吧,她在祈祷些什么呢只有她自己知道。
妈妈总是担心我嫁不出去,剩在家里成老女人了。可姥姥总是坚定的说,我一定可以嫁一个好老公,我现在需要做好自己的事耐心的等待。
姥姥是识字的。这让我很惊讶,我总以为像她生活在那样动乱的年代怎么可能识字呢,关于这一点我没有问过,改天的时候一定要问问她。
姥姥不是本地人,他是老爷从北方带来的,关于北方我没有具体的概念,混乱的年代,老爷一家南逃的南逃,北逃的北逃。那时老爷去了北方,在一个地方给人当长工,后来有给人当干儿子,改姓陈,后来又因生活所迫,回到了老家,姥姥的大儿子留在了北方,姓陈,那个村庄唯一的一户姓陈的人家。
姥姥一共生养了七个儿女。听说那个年代生下的孩子存活率很低,
和姥姥在一起的时间总是很短,所以对她的了解只是听她说的一言半语,这多少有些遗憾,写这篇文章觉得自己对她的理解太少了,总是认为时间还长,但人往往因这些自以为而犯下永远的错误。
近日,见看电视的时候总是打盹,忽然的就害怕起来,姥姥会不会在睡梦中就这样悄悄的离开我们呢,有时叫醒她,她却说没睡着,我想姥姥是真的老了。最近,姥姥还说头有些痛,耳朵一直响,带她去医院检查,结果是,大脑开始有衰老的迹象了,生理发展的正常规律是那种像儿童长牙齿一样的反向发展。我们拿了抗衰老的药给她吃,我想她知道自己的情况,只是说一辈子也没吃过这么多的药,又为她花了很多钱,她每次都记得吃药说钱不能糟蹋了。
姥姥讲的最多的故事他们村来鬼子的事。妈妈也爱听总是让姥姥讲给我们听。
姥姥说鬼子要来的时候,他们都要跑,跑到山上去去下来或者躲到庄稼地里,一躲就是好几天,有的妇女跑的太慌张,把自己的孩子丢掉了,跑着跑着停下来发现自己手里只是抱着小被子,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蹲在地上就是哭,我说,这样的母亲太粗心了,姥姥说那个时候,什么都顾不上只知道逃命,我问,那掉的孩子找到了吗?姥姥说,哪顾的上去找呢,可能早被人踩死了吧。那时候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呢。
不知道姥姥身后还有多少这样的故事。她想讲的她不想讲的,还有那些她早已忘记的,或许都藏进了那样深深的皱纹里了。
人生坎坷,还有什么是不可承受的。像她这样的老人仍然坚持着活着,真的希望她能永远的活下去,虽然她不喜欢年老的自己,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太难看了,每次出门她都把自己梳理一下,我想他年轻的时候一定很漂亮,可惜那时侯的她没有留下照片,我没有办法去想象她年轻的模样,但我喜欢现在的她,喜欢她满脸的皱纹,喜欢她像老树皮一样的手,喜欢她健步如飞的背影,这就是一个女人普通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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