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当下》歌词节选

词：黄秋生 曲：不详

霎那美色 已经变苍老 活力矣在 每日退步

已悄悄 再抵抗不了命途 那至爱瞬间变沙土

地位矣是旦夕不保 剩下寂静 沉沉全无力

生 忧伤忍耐 死 转身已在

想 昨日可在 明天 可否回来

慨叹以往 怎么也洗不去 望望现在落寞地抹眼泪

悔过去 总感觉空虚 问谁 晦暗里以千金买得痴醉

慢慢地 让洁白亦染满罪

朦朦胧胧 永远沉沉睡

到这里 冷风已消去

独自站在 雨下悔罪

                                                     ——2002年黄秋生《bad taste》专辑

    他的角色，亦正亦邪，他的生活，红酒和书常伴左右。与黄秋生的交流，像是一种脑力对抗，他的犀利、直率，为他的气质平添了几分距离感。也许正是这种距离感，让你很难找到一个词准确的形容他，也很难把他和他笔下柔软、沧桑的文字联系在一起。歌词中，他像是一个文艺老男，有着文青的诗意，摇滚的反叛，艺术的执着，更有着看过大风大浪后，懒得趋炎附势的坦荡。我想，没有错综复杂的黄秋生，就没有那么多让人过目难忘的角色。他的演技，谁也学不来。他的孤独，谁也赶不走。 

“她想跳楼，被我外婆拦下来了，回家就把洗衣粉当奶粉喂我。”

许戈辉：如果要是把黄秋生的人生拍成一部戏的话，你觉得从幼年到中年，会是怎样一个脉络？

黄秋生：喜剧，应该是喜剧。小时候本来很快乐，但因为父亲的离去，还有母亲的个性，很快就变成悲剧了。我母亲是肺痨，医生说她两边的卵巢已经都是细菌了，所以不用避孕。她年轻的时候很瘦，怀了我四个月她自己都没发现。后来她一个朋友说，你是不是怀孕了，为什么走路的时候身子像板一样直。因为他们那个年代穿旗袍都是扭来扭曲的，但我妈像直板一样。她说神经病，怎么会怀孕。结果验了一下，已经四五个月了，不可以打掉了，就把我生了出来，所以本来就不该来。我妈本来存了很多钱，后来做生意所有的钱都被人卷走了。她想跳楼，被我外婆拦下来了，回家就把洗衣粉当奶粉喂我，我当时三个月大，吃了就吐，吐了以后她不忍心又报了警，然后又带我去医院洗胃。所以我整个人生是很荒谬的，所有的悲剧最后都变成了喜剧。

许戈辉：很多关于你的文章中都提到过，六岁你就进到了寄宿学校，因为是混血遭人欺负，所以整个成长经历并不是那么愉快。这是不是也导致了之后有一段日子内心的孤独感和愤怒感非常强烈？

黄秋生：应该是这样。我年轻的时候不是现在中谁见谁怕的样子。

许戈辉：我听过你一个故事，小学的时候老师体罚你，让你脱光衣服站在广场中间，然后被一个年纪比较大一点的女同学看到了，之后你就不停地做梦，梦见自己全裸回不了家。这个心理阴影和你之后接拍三级片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吗？

黄秋生：那是八、九岁的时候，那之后我一直做噩梦。到了很大很大的时候还会做那个梦，在街上脱光衣服，不知道怎么回家。后来偶然有个机会，有人找我拍三级片，要脱光，我就觉得这是一个让我治疗自己心理的机会，演完之后就没事了。其实最开始我也不想在那么多人面前脱光，当时有个很大的斗篷披着，每个镜头拍完，我都需要很多人帮我把东西拿走，围着毛巾去冲洗身体。但拍到夜里三点的时候，我已经拍了十八个小时了，所有人都躲起来偷懒，我就很生气，最后就脱光了坐在那里。所以说我神经病就是这样出来的，说我有病，脱光到处跑。

“对不起，我是一个演员，我真的不是拍小电影的那种，这个是我的底线”

许戈辉：1994年你凭借邱礼涛和李修贤导演的作品《人肉叉烧包》，获得了第十三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男主角奖，也是你人生中的第一樽影帝奖项，当年拍摄时是否察觉到这是一次真正的机会吗？或者你觉得哪部戏是演艺生涯的第一个转垒点？
黄秋生：《人肉叉烧包》我当时讨厌的不得了，简直就不是演角色本身，是卖弄色情，这个角色不应该这样演的。已经拍了场强奸的戏，第二天导演告诉我，说老板说不行，要见胸部，要重拍。我说为什么要这样啊，这个人物本身不是为了性去做这件事的，是因为暴力，他是个反社会的人。但他们坚持这样拍，说是有卖点。然后我把自己关在老板的房间里，自己生自己气。后来想通了，我这样排斥戏就拍不完了啊，那我就扮鬼吓人，就当是送观众的一个礼物吧。你们要恐怖，好，给你恐怖。你们要色情，我给你色情。现场我跟他们想了很多画面，最后连武指都说，拍不出来，太恐怖了。我说你们不是要恐怖吗？我给你恐怖啊，怎么又拍不出来了。真正的机会是你从来没有发现的时候来的。我觉得演的最好的，最后票房烂到爆。我觉得不好的那些，就爆了出来。所以别想太多，有工作就做，要是我每一部都有像刘德华那样的机会，然后我自己还去拍那么多烂片，你可以说我不对。但当时我根本都没有这个机会，只可以吃烂的东西。

许戈辉：在拍了那么多部烂片的情况下获得肯定，第一次拿到专业大奖，当时心里是否有出人头地，从此成为大演员的膨胀？周围的人什么样的反应？

黄秋生：不是，不是。不敢相信，很空虚的感觉。一直接受访问，搞到晚上十一点多还没吃饭。当时我也没有公司，就我一个人，没人给我庆功，什么都没有。自己一个人走在街上，拿着奖杯又不想回家，然后给邱礼涛打了个电话，两个人坐在一个小酒吧里喝酒。妈妈很高兴，我拿这个奖是给妈妈的一个交代。

许戈辉：拍过这一次，克服了心理障碍之后，是否任何戏都可以拍了？

黄秋生：早年拍这种色情片，拍完后有个女演员给我打过电话，说我有个剧本，你和我两个人当主角，来真的。我说对不起，我是一个演员，我真的不是拍小电影的那种，这个是我的底线。那个线就是我是演员，是假的，过了那个线就不是演员要做的了。

“这是我的职业，这是我的生财工具，你不要把我的饭碗打烂。”

许戈辉：采访你之前，看了很多关于你的资料。发现你的爱好有很多，音乐、画画、歌剧、运动，为什么最后偏偏走上了演艺的道路？

黄秋生：你什么都不会，什么都想学，什么都学不好，你就做一个演员就对了。

许戈辉：现在的黄秋生可以选择自己想接和不想接的片子，但早年间你似乎什么片子都可以接。有媒体帮你算过，最多的时候一年里大概拍了十几部电影。那个时候演戏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黄秋生：没有什么啊，有工作你就工作，好的不好的都要吃饭。其实很多人都是这样，梁朝伟、周润发都拍了很多烂片。那个时候我拍一部戏用五天，人家主角一部拍五十天，那我同时可以拍十部啊，我也不是主角。

许戈辉：对于现在在演艺圈的，还在生存和艺术追求间挣扎的年轻人，你有什么经验或者忠告？

黄秋生：你要自己去评断这个角色该不该拍，要会看剧本。很多年轻人根本没有这个能力，他根据的就是我是不是主角，数一下里面有多少对白，这样就是外行了。可能他想多露脸让观众认识，那为什么不去播新闻呢，每天都是大头啊，每天读半个小时。如果这是主要原因的话，那播新闻的应该是最红的吧，但明显不是这样，不是大头你就最红。有些演员两个人在演戏，机器在旁边，还要问机器在哪。我说我在这里跟你讲话你可以看着镜头讲，过去跟它打个招呼都可以。有些演员就这样笨。莫名其妙啊。

许戈辉：我觉得跟你搭戏的演员，压力应该挺大的，因为你是个很苛刻的人。

黄秋生：苛刻是需要的，不然怎么演的好。我的理论就是你怎么样与我无关，可是跟我演戏，这是我的职业，这是我的生财工具，你不要把我的饭碗打烂。

凤凰卫视中文台《名人面对面》：

黄秋生专访【上】： 3月31日（周日）20:30首播  4月1日（周一）13:25重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