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茹的话：这篇非虚构作品的作者，名叫林彬，我身边的朋友。经营着一家公司。边商边文。电影《夜宴》玩手法，玩意象；林彬“玩”实在，“玩”真实。“夜色”讲了一个客车上一夜情的故事，是林彬的一个朋友的经历。故事还没有完，也许，一夜情之后，还有百日恩。“夜色”篇名绝不是模仿“夜宴”，有了“夜色”之后，突然想起还有个电影叫“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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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色
林 彬

 

                                                 1
    那年，我26岁。独自在广州打拼了两三年的老公，终于站稳了脚跟，在市区一偶，拥有了一个我们全家曾朝思暮想的瓜果大档口。他打来长途电话，喊我带上一个亲戚过去帮忙照看。想到就要和老公团聚了，我的心里喜气洋洋，脚步轻快了许多。我骑上那辆破自行车飞一样的速度在颠簸之中赶到镇上，买了两张第二天中午去广州的客车卧铺票。  

     
   撇下5岁的女娃，扔给了孩子她年迈的阿翁阿婆。  

   
   第二天晌午过后，我和堂姐拎着各自的大包小包，气喘嘘嘘地爬上了卧铺车。我俩不在同一排，粗心的我买到手的票居然是散票。我委婉地向堂姐的邻座提出换座，对方不愿意。我俩只好分开。

   车厢渐渐被旅客充满。临铺一直空着。此时车子的马达已经发动，车票可能没有卖完。我在心里嘿嘿地笑，正要招呼堂姐过来，却上来一位高个、帅气的小伙子。我在心里说完了完了···只见他拎着一个小包，用他眼角的视线按座对号地来到我的铺前。 

 
   “你好，能让一下吗，我过去？！”

   失望的我，不情愿地提起我的小腿，放他钻进了他的铺位。我和这个陌生的男人将要并排躺卧，距离是那么“亲近”，多尴尬！    我鼓起了勇气指了指我堂姐那边，问他：“你能不能换到我大姐那？”小伙伸头侧看，我大姐旁边是一个上了岁数的老阿姨，他摇摇头，取出本书开了起来。那是一本小说。   

   无话。闹心。不由得讨厌起这个很不绅士的小男人······

                                             2

   我们的旅程统共是两个半天一整夜。

   正是秋天。这个季节坐车小腿和脚板容易发凉。

   我闭目躺着，想像着见到老公后的卿卿我我······

  “你好姐姐，你铺上的被子现在盖不盖？我有点冷，想盖盖小腿，给我好吗？”耳边响起小伙子不合时宜的声音。

   谁是他姐姐呀？！本来我就没好气，哼了两声，拿去吧，自己拿。我冷眼细观这小伙子，估摸比我小两三岁，岁月似乎没在他的脸上沉淀下什么，满脸的青春无邪。眼睛大而有神，鼻梁高挺，嘴唇红润饱满，身材适中匀称，宽阔的肩膀显示着他佣有一个健壮的身体。只见他盖好了他的小腿后，朝我笑笑，露出了一口漂亮的白牙，尔后又埋头看他的小说去了。 

   我与丈夫将近三年未曾谋面。想到这，我的眼眶里的眼泪打转。我回想着过往······

   当初，他从村里走出去的那一天，我抱着娃娃一直送他到村口，相拥泪洒老银杏树下。老公转身朝着老银杏树大声地吼:“我左明亮几年后一定会在村里盖上5层小高楼。”三声高喊，喊的我心里悲喜交加。我家的男人是条真汉子！

    自那日泣别后，我谨记对老公的承诺，孝敬长辈，友爱兄妹，抚养娃娃。忙时田耕，闲时砍柴。对村里那些家长里短的事，不闻不问。每隔两月就到邻家去守候老公的电话。

   就这样熬过了三个春秋。争气的老公由替水果批发商送货的变成如今拥有档口的小店老板！

  “姐，你冷不，把被子还你，你把脚板盖上吧？”   

 

  小伙子可能是感觉到我的冷淡，想要取得我的好感。

  “不，不，不，不用了。”

   这被子是随车的，恶心的汗臭体臭脚臭味充斥了整个棉被。我自小对味道过敏。

    也许是他看书看倦了，他又说:“姐，聊天不，闷了，我们聊会天吧！”

   时间走得太慢，堂姐离得远说话也不方便。我不想就这么伤感和急切下去。聊就聊呗！他说，我听。

                                           3
   我时不时地点头，摇头，微笑。他说起了这几年出去打工的心酸。他总是说“你知道吗？你知道吗？我这样，我那样······”。  

                      
  “姐，你真不错，能理解我们这些男人的艰辛，哪个男人找你做老婆才幸福呢！”小伙子突然对我来了这么一句。

  “是吗？”我心里嘀咕着······ 

   车停了。

   司机喊道：“现在可以去车去厕了！”

   嗯！是要下车呼吸下新鲜的空气了。

  “秀妹，我们一同下车去哈!”前头铺位上堂姐直着嗓子对我喊。

  “大姐，我和你们一起下车，呵呵，我还可以保护你们呢!”小伙子跟上来了。此刻我觉得他有点像狗皮膏药。也许是我穿着毛裙显身材，下车后走在我身后的小伙子说：“姐，你身材真好！”我觉得，小伙子对我说话越来越放肆了。我决定不再搭理他。

   “人都到齐了嘛？有谁没到的催催啊！ ”司机高声说道。

   
   我爬上铺位，躺下后决定闭目养神·····

  “姐，那你先休息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见我板着脸，小伙子又开始看他的书了。

   我心里翻腾的还是三年没见过面的老公。老公！老公！我就要到你身边啦，乐呵呵的我渐入梦境·······

 

   我的手被老公握住了吗？好温暖好激动······我突然醒来，发现我的左手被小伙子握在手掌里，正微笑地看着我。我惊恐交加，对他怒目而视，以最快的速度甩掉了他的手。

   我低声朝他说：“你干嘛？你想干嘛？你想耍流氓嘛？再这样我就报警了哈！”

   显然，他没有料到我对他是这种态度，吃惊地说道：“啊，不，不，不，我喜欢你，我喜欢上你了·····，不是，那个，你别报警！··········”

                                             4
   我心里窝着火，噌地就溜下了铺，直奔堂姐那里。可到了堂姐跟前我就有了顾虑。这次带她来广州帮工，我们将是朝夕相处，如果我把事告诉她，她会不会在老公面前添油加醋无事生非？毕竟不是我娘家堂姐·····我恪守妇道多年，不会因此坏了丈夫心中良妻形象吧？堂姐见我欲言又止，问我什么事？呵呵。我笑笑。没啥，就是躺多了下来活动活动筋骨。

    望窗外，夜色渐渐浓重。司机扯着腮帮子朝我们大喊：“下一个服务站马上到了，加油，吃饭，上厕所！下车时把车窗关好！贵重物品随身携带！”

   “太好了，可以活动活动啦，我躺得腰都酸了！”堂姐高兴的在一边嚷着。

   这个服务站的餐厅送菜流程，有点像电影里头的日韩式店，先交钱，而后凭单子在旋转的大转盘上取菜。小菜都用精美的碟碗盛装，看看就食欲大增。我和堂姐刚坐下来，就见小伙子端着盘子坐到我对面，胆怯地看着我，眼里流露出的是惴惴不安。

   “大姐姐，我能和你们坐一个桌子吗？”他朝着我堂姐问道。憨厚的堂姐马上热情地回应：“好啊，桌子这么大，你过来你过来，咱们边吃边聊嘛。”我狠狠瞪他一眼，而他却微笑着落坐我旁边。

   他和我大姐不断地说着，我低头吃着。他轻轻碰了碰我：“我再给你们打两个菜好吗？”我不做声也不想抬头看他。大姐直呼不用了不用了。自小贪便宜的堂姐此时倒是大义凛然的样子，难道女人和男人同样好色？

   上完厕所，抬眼就看见他站在一边。见我洗了手，马上递过来纸巾让我擦。面无表情的我没有拒绝他。

   “嗯，那个，我想和你单独说几句话行吗？”

   “不要说，我不想听！”

   “我就要说，我喜欢你，喜欢你，我能追你吗？”他朝我急速表白。

   “你喜欢我？你喜欢我什么？你认识我嘛？你了解我吗？你多大？我多大？”

                                             5
    他被我一顿抢白后，抱头蹲在地上。我气冲冲地跑回车上。打定主意，沉默应对。

    “上车喽，上车喽！”

    汽车大吼一声，钻进深深的夜幕中。旁边的他只一会就传来了轻轻的鼾声。我放下了忐忑不安的心。

    
    我和老公以前是高中同学，一起在镇上读书。双双落榜后，各自回家务农而后结亲成家。家住深山小村，过的是平淡的小农户生活。眼见出外打工的邻人过年回来穿金戴银，谈笑风声。老公也有了出去闯闯的想法。我本温柔贤淑小女人，身边还有2岁娃儿，正值少年夫妻恩爱，终免不了依依不舍牵绊老公，致他半年后才得以成行。此一去我是望穿秋水·····

    那是这个小伙子能明白的？像他这样见个女人就开口说我喜欢你，我爱上你，在我听来那是很让人怀疑的。
 窗外夜色浓重，车内鼾声此起彼伏。我被鼾声吵醒。有人杀猪一样打鼾。竖耳细听的我惊讶于世间竟会有这样一种怪异的打鼾声，时间很长，猛然间又悄无声息，我正担心他的呼吸要停止，觉得他就要死了的时候，突然间又一声重重地响起，他的生命又被自己捡回······

   车内几个人也被吵醒。轻声议论着那人的打鼾水平。

   我好冷哦！只得向司机求助：

  “司机大哥，能给我一床棉被吗？”

  “没有了，两个座位一条被子。”

   我从包里拿出大棉袄披上。蜷缩着渐渐进入梦乡······

   销魂的感觉遍阵阵袭来···久违的老公和我在梦中相会，他轻轻摩挲我的皮肤，流连于我的胸，渐渐地···渐渐地往下，倘佯在云雾里的我，呻吟着，哦···一种使我感到愉悦得难以承受的感觉让我睁开了眼睛。额头直冒汗，身上盖着棉被，小男人充当着我的老公。借着窗外高速路上路灯的灯光，可以看见他的眼睛里有渴望有烈火······我反抓住他的手，狠狠的捏，想把他的手扭断，我还想喊！嘘！嘘！他把手指竖在嘴前，又指了指车内。我四处看看，稍微安顿了惶惑的心。我朝他怒目而视，他瞪着一双大眼挑衅似地看着我。我蹬开了他给我盖上的臭被子。

    “别动，你会感冒的!”他轻声说，把被子盖在我和他的身上。我真想摔他几巴掌。

    他附着我耳朵说：“你刚才是快乐的，我摸你的时候你是需要的。”

   “你放屁!”

   “你这么大声，你想让全车人都知道吗？我喜欢你！我前面爱抚你，你明明很喜欢，现在为什么还这样呢？”我用劲抓住他又朝我摸过来的手，不让他再次侵犯我。我们在被子里展开了无声的搏击。我一边阻挡着他，一边伸头看前方司机和堂姐，想叫堂姐又不敢叫堂姐，想喊司机也不敢喊司机。他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我，说：“咱不动了行吗，就这样握着手好吗，你不情愿就算了。”于是，我松开了他的手，蹬开了被子。弯曲着身体朝向他，防范着他········啊··哈··我连续打了几声喷嚏，一冷一热的我感冒了。

   “盖上盖上！快盖上！”

 

   真的好冷！我还是盖上了臭被子，整条的抢过来盖上我自己······

                                              6
   “我就握着你的手，我保证不动你！”

    给他握手总比被他侵犯身体强吧。我就点头应许。于是，便有了几刻钟的安祥。他默默地看着我，总是欲言又止。    

                
   ······他揉着我的手掌心，我诧异且恍惚，不知所措！怎么了？掌心有了通电的颤栗···我全身发抖，身体里头有一种燥热的膨胀的感觉在全身弥漫开来······我闭上眼，紧咬牙关。他感觉到了，把我的手放在到他的心窝，附耳对我柔声地说：“你听听我的心跳！我们一起盖被子好吗？我也冷！”我点点头，毫不犹豫的······我意乱情迷······

            
    被他抓握乳房的我，心跳加速，手脚瘫软，我需要他的爱抚，迫切需要！我闭目，享受着他的手游走在我身体上的快乐感觉！激情燃烧着我和他的身体，被窝里的我们，互相搂抱互相抚摸，互相撕咬对方颤栗的魂魄·····咬牙喘气的我感觉似乎在向上飘升，我的身体像是在呼喊，我好快乐，我好快乐！!我好快乐啊！！！ 

             
    车子突然停了下来，司机在前头喊：“发动机有点问题！停车检查检查！要方便的可以下车方便！” 

   
    他的目光如雷电般直闪击着我，附耳对我悄悄说：“我们一起下车好吗？我想要你，可以吗？”

   “嗯···”我温柔地回答。

    我跟着他下车的时候顺便抓上了丢在一边的棉袄。

   经过堂姐的铺边。她还在睡梦中。

   车子停的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远处依稀有点点灯火。

  
   他拉着我的手带着我走向一座土包后面。我们左右四顾。其余下车方便的旅客不会走到这么远。

   他说：“我们可以要了吗？”
 

  “嗯，好···”

  “我把棉袄摊到地上垫垫好吗？”

  羞涩又兴奋的我，期待中的欲望被此刻的真实，填满！他撩开了我的裙子······终于！我和他倚靠着土包墙，倚靠，喘息······我的气力慢慢恢复，我的呼吸慢慢均匀，虚脱的感觉渐渐离去。原始宁静的辉光，缓缓降临我的心灵······

   彻底平静后，羞耻的感觉此刻一遍一遍的如潮汹涌，澎湃而来·····我这是怎么了？我做了什么事？我背叛了老公还是背叛了自己？蹒跚回到车上的我，一次又一次地拷问自己！

   他握着我的手甜蜜的朝我说：“别想了，咱们休息吧！”

   “嗯，睡吧！我知道了！” 

      
    车子颠簸着上路了。不眠之夜！心灵不安的我睁眼到天亮。 

 
    市内车水马龙。就要到了。他含着深情的目光凝视着我：“你把你的名字告诉我，你把家里的地址告诉我，你把你的联系电话告诉我。”“嗯，好，我的名字叫李丽华，我家住城西小区，我的电话是2864339。”

  
    想了一夜的我明白，昨夜的行径在家人看来是不可饶恕的，我不会告诉他我的真实姓名和联系方式。我改动了电话号码一个小数字。永远的永远，他都不会找到我！

   我和堂姐拎着包裹在南站下车的时候，他是万分的不舍，他含情脉脉的看着我的离去，满眼全是悲戚。

   “一定联系啊！我一定去找你！”送我到车门口的他挥着手向我告别。他是北站下的，离南站还有半个小时。

   我和堂姐拎着大包小包朝等在车站大门外的老公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