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九月羊

昨天我应邀去给师大的一些学生讲座.讲座是在三点结束的.看时间还早我就顺便到超市买点东西.当我正在洗发剂专柜住足详看时,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先生想买哪种洗发剂?平时我是最不喜欢超市中那些推销产品人员的”热情推荐”的.所以一般我都装作没有听到,而一走了之.也许是那个声音的小心异异.到让我忍不住朝那个声音望去.那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眉清目秀,似曾相识.那女人也木然地看着我,没有出声.于是我又低头在各种品牌的洗发液中选择着…..

主任,你,不认识我了吗?主任?

我不知道有多久没有人这样称呼过我了.看着眼前这个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面孔,你是?我问.我是小黄会计呀!那年拍电视剧…..

是的,她就是十几年前的那个小黄.

十几年前,我带领一个剧组到湘中的一个城市拍一部电视.当地的宣传部门非常支持.把我们安排在当地体委的一个招待所里.那是一个三,四十年代的老房子,除了外墙全都是木板结构的.人走在上面不是咚咚地响就是吱吱地叫.但是清洁,幽静,大家拍戏之余住在那儿感到十分地舒服.招待所不大工作人员也就不多,一位所长.一个会计.两个勤杂工,一个厨师.闲时各自干自已的本职工作.忙时大家都到厨房帮厨.当然忙时,也就是剧组拍完戏回到招待所时.在外呆了一天的人们回到招待所,就会上上下下把个小小的招待所弄得很”热闹”.

所长是个和蔼的老人.操着一口浓重的当地口音,加上两颗门牙掉了.所以和他说话,总要找个翻译在旁边重复着他的话才能明白.这个翻译一般都是会计小黄.

小黄是为恬静的女孩.说话细声细气对谁都十分客气.在我们住在那的四十几天中,没看见她对谁说过一句重话.看着剧组的年轻人打闹时,她总是捂着嘴笑着.

小黄长着一张圆圆的脸,一双大眼睛亮亮的.记得有一场戏副导演还让小黄扮演了剧中的一个丫环.

由于我是剧组的领导,所长有什么事都会找我来商量.而小黄虽说我们商量的事不一定与她有关,但需要”翻译”的原因,所以每次她都会在场.记得有一场外景戏在距住地三十里地的山里面.为了不至耽误时间,我们决定午餐在山上解决.那时盒饭还没有现在这么花样繁多.快餐好像也没有.于是我请招待所帮助解决.所长思衬半天才免强答应.但做什么则拿不定主意.最后还是小黄说,蒸包子!

那场戏拍得很苦,但午是最好吃的.好多年后原剧组的人还有人念叨着,那是他所吃到的最好吃的包子!而那些包子大部分都是小黄包的.这也是我后来听老所长说的.

转眼四十几天过去了,我们的戏也杀青了.为了感谢市里的方方面面对我们的支持剧组设便宴答谢.所长和小黄来到场了.由于高兴那天好多人都喝高了.我也喝了不少.待回到招待所时快十点钟了,小黄就她的办公室外站着.你怎么还不回家呀?我问.太晚了.你能不能送送我呀?她轻轻地说.当时我也没有多想加上又喝多了酒,就说,好呀!走吧!

走在去她家的路上,我才知道这一路上基本上没有路灯,到处都是黑漆漆的.黑暗里,她幽幽地说,我妈给我找了个军人.

军人?那不是挺好吗?半天我才反映过来,顺口说.

可我一点也不了解他.她叹口气说.接下来她又说了很多.关于她的妈妈,关于那位身在湛江的军人,还有关于她自己,也谈到了她对我的印像…..走了一路说了一路.我还很从来没有听到她说过那么多的话.然而,我却由于酒劲儿攻心,精神恍惚起来.说了些什么也记不得那么清了,但关于找位军人做老公,我是说了不少的好处…..

一个月之后,电视剧经过审批准备在台里播放,之前我们在那个城市搞了一场首映试.那次活动搞得也很大,也很隆重,在去首映试现场时,我意外地遇到了那位老所长,他说他要去参加小黄的婚宴.我才知道小黄那天结婚.是不是我那天说的话起的作用,我不得而知.但我在心里暗暗地祝福着她.为了表达我的心意我还请老所长帮我带了几百块钱去.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没想到在超市里见到了小黄.你还好吗?我问.她摇摇头苦笑着说,不好.怎么?我又问.我离婚了.她说.

她还说了很多,这次我没有喝酒却又有点恍惚了.趁着她接待被的顾客的当,我逃也似地里开了超市.

回想到那晚的情景.回想到小黄苦笑着说自已离婚了的情景,我竟有些自责起来.我甚至怀疑是不是由于我的一些看似好意的话,造成了今天小黄的婚姻失败?

我不否认我对她的好感,也不否认也感觉到了她对我的好感.否则她也不会把自已的婚姻大事说出来听我---一个几乎是陌生人的意见.

然而,我所谓的好意却没能给予她真实的帮助和指导.这也许是我的一个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