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穆《中华文化十二讲》读后
(2020-08-21 14:2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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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天我开始阅读钱穆先生的《中华文化十二讲》,可是刚看序言,就想学打坐,因为他说禅宗和宋明理学的修心养性,都是“空诸所有,系心一处,不为外物所动”。我向来就是注意力不能集中,不能专心致志,所以很想改变这种状况。百度了一下,开始练习打坐。可是我太笨拙了,腿弯不过来,脑子也静不下来,仍然听到各种声音。(其间这本书还随我去了一趟河南,住所旁边的法眼寺贴着一句话,“打得念头死,许汝法身活。”也是指心系一处,放空自己,达到无念的状态。)
在这一讲里,他说,对于西方人说的文明文化,中国人常用一“道”字来表达,二者又有分别。西方人讲的文明文化,只讲的人生外相,中国人称此为象,是表现在外面,人所看得见的,所谓形而下。中国人讲道,是指的人生本体,有其内在之意义与价值。
近代西方观念,认为似乎有了物质文明之发展,便可把全世界人类化成一体,化成为一个天下了。但中国古人观念,则注重在人类内心相互间的感通上,如此才能把世界化成一体,成为一个天下。所以西方说文化传播,我们则说大道之行,在此一观念之分歧上,便形成了中西文化之两型。
钱穆认为,中国文化的中心思想与其主要特质是“性道合一”,出典在《中庸》,“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然而这个性,所谓者何?钱穆认为和西方心理学上的本能两者绝不同。他前后几次是这样说的:性是一种生的意志,性是天赋,从大自然产生。性是天所命,知命也就知性了。中国古人讲性,是超乎物理、生理之上的。至诚就是我们的性,一切由性发出的行为叫作道。中国人说率性之为道,要把人类天性发展到人人圆满无缺才是道。这样便叫做尽性。性即是一自然,一切道从性而生,那就是自然、人文合一,即是天人合一。其相合之点在人之心。故可说中国文化是性情的,是道德的,道德发于性情,还是一个性道合一。——看了这么多,明白什么是性,什么是性道合一吗?我得老实承认,我还是没明白。
钱穆说,人有人性,物有物性。近代西方科学,从物性导出物理。中国传统文化,从人性指示出人道,人生一切大道必根源于人性,违逆人性的绝不是人道。(见异思迁,喜新厌旧是人性,那么婚姻制度是不人道的?——我是不是在抬杠啊?)
钱穆极度颂扬中华文化,认为是人类一种合情感合理想之伟大文化,武力、经济、政治、宗教,均不能统一世界以达到大同之境,只有文化有此力量,有此功能,而中国传统文化则最为近之。(例如,面对世界的宗教纠纷甚至战争,中国文化还可以化异宗教为同宗教,就像儒释道三教合一一样,达到诸教合一未尝不可能。)所以中国传统文化可以为世界人类尽一份应尽又可尽之责任,中国文化必将大行于世界。
钱穆认为西方文化所到之处并不见有幸福,反而有灾祸。西方文化的用意,更严重的是要吞并、消灭这个世界,让这世界只剩下白种人,只剩下西方文化。他认为西方文化,至少是近代的西方文化,有两大病,一是偏向于唯物,一是偏向于斗争。他批评了达尔文的进化论在人类社会中的错误。(“浅薄的进化论,认为人类也在不断的进步,古不如今,甚至认为百年前绝不如百年后,十年前也不如十年后。此一见解,为祸最烈。”他认为在使用物质方面是进步了,但并不就是人的进步。孔子、释迦、耶稣,距今都近两千年,难道今天我们人就都比他们进步了吗?——他这样论证肯定存在逻辑问题。唉,迂腐的老先生。)
在如此批判之后,钱穆说,“当今世界,另外拥有一种优良文化,博大精深,足以与现代欧西文化抗衡者,则只有中国。发扬中国文化,不仅为救中国,也可以救人类。”这和辜鸿铭认为的中华文化可以拯救世界倒是如出一辙。当然,对于那些鄙弃中华文化,认为不如西方科技文明的人来说,这种教育倒也是促进文化自信的一种方式。钱穆自己也说,莫认为我在此说外行话,说大话,说不合时代思潮之顽固化。若我们能对民族自尊、文化自信有一觉悟,有一转机……”“文化能复兴,国家民族才会有希望,有前途。”
他认为西方人太重探求物理,却不能深明事理,认为智识即是权利(他可能是指培根的名言knowledge is power),认为凭借富强可以宰制世界,而这观点在中国古人看来,只是一霸道。中国传统文化则是一王道。王道可大可久,霸道则终必覆灭。
钱穆反对现在很多人把东西文化简单的分类对比,说东西文化在精神与物质,静与动,内与外不同之两极。钱穆认为中国文化之本质与其特性是中和的,绝不是偏陷的(他用的这个词)。中庸之道便可代表中国文化。这个中庸并不是我们今天所用的贬义,而是执两端,用其中,“极高明而道中庸”。
为了更好的理解,我把这本书读了两遍,带着一种略为沉重的心情。钱穆的中华文化12讲,是他在空军基地和军校所做的演讲。(1966年,大陆开始……,蒋介石在台湾提出了“复兴中华文化”的口号,然后请钱穆做了这一系列演讲,可以想象老蒋当年的痛心疾首和无可奈何。)军人的文化程度未必很高,而且多半是理科生,此其一。演讲只能当时领会,不像阅读可以反复思忖,此其二。然而我看得懂易中天讲的中华文化,却不太看得懂钱穆的系列演讲,这不仅说明我的水平还停留在普罗大众能够接受的浅显通俗基础上,还说明我们这些人在传统文化的涵养上和六十年代台湾普通人士的差距。
我原本是凭兴趣,没有功利心的去读这些书,可是忍不住想起领导的教诲,他说看一本书就要搞一个课题,写一篇论文。如今我既然认真读了几本关于东西文化的书籍(《西方那一块土——钱乘旦讲西方文化通论》、陈乐民《欧洲文明十五讲》、塞缪尔•亨廷顿《文明的冲突……》等等),能否找一个角度,写一点东西?可是,如果纯粹做东西文化的比较,这样的文章太多,已经没什么新意,而且我并不是科班出身,估计也写不出深度。如果靠上马列的专业,提炼并应和今天的“文化自信”,然而文化自信包括三个方面,并不仅仅指传统文化。而且如果读了这些书,得出的结论和五十年前的钱穆、一百年前的辜鸿铭一样的结论,认为中华文化优越于世界,是拯救世界的良方,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