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色刺梨
如果要问政府官员尤其是基层政府官员,什么工作最难?恐怕所有的基层政府官员都会回答:计划生育工作最难!基层政府官员把计划生育工作视为“天下第一难事”并非毫无道理。记得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也就是计划生育计国策刚刚开始实施之时,县、乡镇干部对推行这么一项与老百姓传统观念不相吻合的政策,是充满了畏难情绪和惧怕心理的。最典型的一个笑话,说的是一个刚当选的县委常委会,召开第一次会议讨论分工,其中一位常委离会上厕所,几分钟后回来,主持人对他说,计划生育工作由你管啦!这位常委因自己轻率离会而懊恼不已。
当然,今天的“天下第一难事”计划生育工作,早已经是受到高度重视的“一把手工程”了,每个单位的一把手都是计生工作的“第一责任人”,而且层层签责任状,实行“一票否决”制。所谓“一票否决”制,就是说,无论你这个机关、你这个企事业单位的其他方面工作开展得多么好,多么有成效,只要计划生育工作遭到上级计划生育部门的“一票否决”,这个单位以及单位的负责人就不能受到表彰了,单位主要负责人也不能得到提拔了。“一票否决”制在计划生育工作中确实发挥了相当大的作用,正是有了“一票否决”制的保障,才使得号称“天下第一难”的计划生育工作得以比较顺利推行。
可是,“天下第一难事”真的能靠“一票否决”顺利解决吗?前不久,我在我的博客上发表了一篇文章,披露广东某地区由于受重男轻女思想影响,超生现象极为严重的事实。我的这篇文章引来了网友的热议,从网友的跟帖来看,违反计划生育政策的超生现象,并不是个别地区的个别现象,下面请看看部分网友的帖子:
●如果可以生4个孩子,我希望要2个儿子2个女儿;如果可以生3个孩子,我希望要2个儿子1个女儿;如果只能生2个孩子,我希望要2个儿子;如果只能生1个孩子,我希望要1个儿子。哈哈!是希望而已,哪有这么十全十美的……
●这是社会现实,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也有一对女儿,也舍得供她们读名校,小学六年一个要花15万,中学三年每个要花10万,并非不爱她们,可她们总要嫁人离开我的,所以我在心里是不会指望她们养我照顾我的,所以我也在寻求生一两个儿子。我也很穷,还不到千万级别的,可钱是什么?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让自己的孩子们快乐地生活,延续下去也是一种快乐。我有一个朋友,一共有十一位女人,生了十多个小孩,每个女人一座别墅,一间收租物业。他是个亿元级别的老板,一个生活低调简朴的人,他有一句话:我不爱钱,我爱小孩!
●我是在揭阳打工的外来工,博主写的都是事实啊!就我们工厂附近的本地人家,哪家不是四五个啊!甚至还不止。认识的很多本地女孩也是很早就出来打工了,男孩就读书,没考上大学也要上职业学校。我绝对不是危言耸听,我在这地方呆了4年了,很多人家都是生不到男孩不罢休的……
●我是湖南一县城。第一个是女孩,生2个的多了去,甚至3个……包括好些有工作的家庭,偷着生。
●山东的胶东半岛农村和博主文中的描述很相似,比如我的婆婆家那里的风俗就是这样:女人不能上桌吃饭,一般在厨房搭个小桌随便吃点,和文中相同的是,我这个青岛城里媳妇可以破例上桌吃饭;最要命的是重男轻女思想非常严重,想方设法一定要生个儿子才罢休。
●广东省肇庆封开县有个长安镇,基本每个家庭都是顶风作案--每家起码2个孩子而且是男孩,如果是女孩,那就生到男孩为止。有一家庭生了11个女孩,就是没有男孩,现在那对夫妇还在为求一男丁而努力!
●我老公老家(安徽北部)那里也是重男轻女,想尽办法也要生个儿子。我婆婆也盼着我生儿子。生的是女儿,他们就劝我再生一个,我回答:跟你儿子离了,让他再找一个能生儿子的。
●我今年三十岁,我的养父母是福建人,我的亲生父母是潮汕人,我是和哥哥换的,我的母亲生了三个女儿不敢说,他们可是大学的老师。好在那个年代的通讯不发达,据我妈说她生下我一直都不敢和家里人说又生了个女的,直到和哥哥对调以后才说……好在我的养父母超喜欢我,不过他们可是生了三个男的…….
●我见过的真人真事:我有个挺漂亮的老乡嫁给潮汕男人,第一胎生了一个女儿,很乖巧。过了一年她到我姐家来躲计划生育来了。我们想,他老公是潮汕人,想生个儿子吧?第二胎真的生了男孩。这个老乡感觉很幸福。谁想她第三年又来躲计划生育了。哈!我姐生她的气,觉得她好丢家乡的脸,也丢女人的脸,后来听说她又生了两胎。而且,她两夫妇让儿子上幼儿园,把女儿放在家里“自己教”。
●我有个同学是广东人,他们家生了4个女儿最后才生了个儿子,她说自从他们家有弟弟后,村上人就不敢再欺负他们家了。
●我有两个同学结婚了,男同学是潮汕的,女的不是,两人还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呢,结了婚生了两个女儿,不给上户口,家里还让生,非得生出个儿子来,他们俩身居深圳,有自己成功的事业,不是在偏远农村哦!这种例子我还能举出很多……
●我在广州的一个高尚社区做培训,学生中潮汕家庭的差不多都是3个4个孩子这样生——前提是如果没有生出儿子的话,博主没有夸张,是事实。
●我们公司的一同事是潮汕人,他老婆就生了三个,两个男孩一个女孩,他老妈还说不行,要生五个,说又不是养不起。他老婆想去结扎不生了,说太累了,而且怀孕的时候尾椎骨有问题很痛,但又怕给家婆知道不敢去。我同事家里七兄妹,他说小时候的印象就是他老妈带着他们兄妹到处跑躲避计划生育的工作人员,兄弟姐妹多,家里就很穷,后来他老爹做生意发起来了,境况才好转。他弟媳怀孕六个月了,做B超检查是女孩,他老妈立马叫他弟媳打掉胎儿。晕,六个月如果是早产都可存活了,活生生的一条生命。
●我24岁,潮州的,未出生爸爸妈妈就在深圳打拼了,在家说的都是白话,家里完全没有潮州人的传统,连潮州人最爱喝茶的习惯也没有,但是不会影响到我也想要男孩子的思想,要是老公有条件,我会争取生2个男孩1个女孩,也是为了以后着想。男孩子娶回来的老婆可以照顾两老,女儿嫁出去,偶尔回家看看也很好,要罚款就罚吧,罚那几十万,多了几个孩子,不好么?
仅仅从上面的跟帖来看,就可以看出,中国的计划生育工作,已经由“天下第一难”变成了“天下第一假”。最近,我在阅读一篇内参文章时了解到,许多乡镇政府由于财政收入困难,计划生育工作实际开支和财政拨付的数额,相差缺口太大,工作难以保障,不得不做假帐把计划生育工作经费支出列入“财政预算”,以应付上层的考核检查。“多收”、“滥罚”、“巧运作”成为乡镇的计生工作秘诀。所谓“多收”,就是通过发放准生证、结婚证、流动人口计划生育证等大肆收取费用;所谓“滥罚”,就是提高“社会抚养费”的征收标准,允许违反政策超生;所谓“巧运作”,由于计划生育风险大,乡镇主抓计划生育工作的负责干部采取轮换的方式,在任者对节扎手术者采取提前收取“押金”的短期行为做法,饮鸠止渴,把工作难题留给下任领导。
计划生育工作由“天下第一难”变成“天下第一假”,更表现在基层应对上级“检查验收”的技巧上。为了应对上级的考核,乡镇领导一方面是“务实”,另一方面只能是“造假”,就是在布置“迎检”方面狠下功夫。一是想尽一切办法搞好“内务清理”,乡镇在迎检时先制定“应急预案”,将一些需要“瞒报”和“技术操作”的对象落实到人,专人负责帮其改动年龄档案等;二是健全“网络”,组建“指导员”队伍,让这些人“跟着检查组,送出检查组”,遇到“乱说”的村民,及时予以“纠正”;三是做好“情报工作”,通过关系提前获知检查人员以及车牌号码等详情;四是“模拟检查”,及时“整改”,由县计生办仿照“省检”模式,发现问题“及时纠正”。因此一年一度的“检查验收”,已经演变成为各级政府“应对技巧”的比拼演练,高层获得的“验收结果”,已完全不是实情。
所以,“一票否决”虽然强化了有关人员的责任,但也成了“逼良为娼”的催化剂,迫使一些原本工作有失误的地方破釜沉舟,孤注一掷,造假做假,应对检查,使“天下第一难”演变为“天下第一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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