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连载                                           邱 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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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不过是为换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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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对面的女人尽说些无关紧要的话。不外乎油盐酱醋茶，夫妻邻里同事小孩。她说到高兴的时候就大笑几声。我也跟着大笑几声。她说到激动的时候就指手画脚，唾沫飞溅。我就忙避过身去，装腔作势咳嗽几声。政务主任把三起停课事件的处理意见交给我审批。我把处理意见仔仔细细地读了一遍。我认为他这个处理意见完全正确。我在处理意见上签了字：“请印发下属各单位并交后勤处具体执行。”我把处理意见递还给他。他拿过处理意见后并没有离开。就站在旁边看着那个女人说话。接着后勤处主任进来，交上关于处理三起停课事件的意见。我认真看了一遍他的处理意见。我认为他的处理意见完全正确。我在处理意见上签了字：“印发下属各单位即请当月执行，以挽回损失。”我把处理意见递还给他。他拿过处理意见并没有离开，也站在旁边看着那个女人说话。随后教务主任进来对我说这是明天全面进行教学质量检查的具体安排草案，如有不清楚的地方可以问他。接着他也站在旁边看着那个女人说话。我认真看了一遍他的安排意见，也十分满意。我在安排意见上签了字：“印发下属各单位从明日 (×月×日)开始全面检查教学质量。”我正要把签过字的安排意见递还教务主任的时候，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从容地走了进来，喃喃地要向我请示汇报思想情况……我记起来了，我正站在一条大街上，街道两旁高楼林立，街道上人车川流不息。这一天阳光很好，轻轻地照在高楼上，人车身上，然后落在大街上。高楼的外墙壁上花花绿绿的，人车也花花绿绿的。我站在街道边沿的石级上。那个女人也站在街道边沿的石级上，穿着一条蓝花白底的连衣裙，矮矮的，瘦瘦的，一脸的凶恶溢出来，满嘴愤怒的话溢出来。我轻轻地笑着。我想她一定十分愤怒。人群围上来，每张脸静静地看着我们，没有说话。我想，我可能是从街的那一头走过来，看见围这么多人在干什么呢。我得去看看呵。于是我站在街道边沿的石级上，那个女人也站在街道边沿的石级上。一双含着愤怒的目光看着我。她说了那么多恶毒的话。我轻轻地笑着，轻轻地呷了一口茶。这件事情要不就根本没有发生过。要不就是三十多年前发生过。因为，那时候我们年轻。对方来了那么多人，我们只有五个人。我们横冲直撞。人一排排地被拳头击翻之后，砖头瓦块像星星布满蓝色的夜空遍布麦地。五条汉子站在一条土坎上，满身满脸都是泥。有一个人的汗衫被撕破了。一阵风吹来，破汗衫成了一面飘扬的旗帜。我的肩臂被砖头撞破了皮，血悄悄地渗出来，像红叶上的露珠。然后，我们默默地往回走。回到学校后我们洗了一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接受了学校对待英雄般的表彰。后来，我当上了学生会主席。那时的校长说，学生会的主度非他莫属。“他”就是指我。我非常兴奋，但又从未溢于言表。当开第一次学生会会议的时候，我的面前就放上了一杯茶。我呷了一口茶，一股涩味从口里一直涌到心里，过了好一会儿，才泛起一阵酸甜的感觉来。当又一位老师进来的时候，我有些慌张，说了几句语无伦次的话。老师静静地站在旁边。我沉默着，双手捧着茶杯，眼睛盯着大家。没有一个人发言，都向我左边看去。我也不由自主地向左边看去。一个矮而胖的女人站在那里，正飞水溅沫地说着话。她怎么到这里来了，谁通知她的？我看见大家的目光又投向了我。我就说了一句话：就这样吧，你回去吧。然后我又呷一口茶。她突然停了口，双唇紧闭。隔了好一会儿，她就说好嘛，你一定要来给我解决好这个问题哟。我说后天再说吧，呵。周围的人：有两个站在门口，一个坐在椅子上，又有两个坐在桌面上。还有两个扒在桌面上。站着的两个女人拥着……这个性感肉球。我突然这样想，心里一阵骚动。她们走出门去。那个性感肉球边走边停，向那两个女人不停地说着话，不住地摇头。那两个女人只偶尔插一两句话和摇摇头。我回过头来向房子里的人忧心衷衷地说了一句话，又摇了摇头。政务主任问我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我说，调查一下吧，这件事情应该由你们政务处处理。但后天我会同你们一道下去调查。我已经答应了她嘛，当然要去。但谁是谁非必须以事实作为根据，不偏不倚按原则来解决这个问题。纵然这样得罪人也是免不了的。因为有我同去，你们就不用怕，一切由我担待着。他说当然，他也是不怕的。我就说好，你去办吧。他就走出去了。我要到各个教室去看看，是不是每一个班都有人上课。我从楼上走到楼下，从这个班走到那个班，然后到教务处的总课表面前看了一阵，没有发现什么问题。操场上一阵阵的加油声传了过来──体育课上得正欢呢。我非常满意，又回到了我的办公室。我把茶杯放下去上厕所。上厕所的路要穿过校园的一段林荫。阳光穿过层层的树叶，斑驳地落在宁静的小路上。路两边是林中的空地，长着茂盛的草，草上开着紫色、蓝色、白色的花，十分典雅别致。一只蝉不知在哪棵树上嘶鸣。蝉嘶鸣的间隙，几声清脆的鸟啼婉转悦耳，就有一些白玉的石子轻轻地落在你的心海上，荡起一层层轻轻的圆润的涟。一粒树果突然掉下来“砰”的一声落在路中间。蝉突然不嘶鸣了。鸟也没发出那原本清脆悦耳的啼声了。我轻轻地拾起这粒干瘦的树果，把它攥在手里，一边走一边使劲地捍着。到了厕所，它已经被我捏粉碎了，我就把它抛进了大便坑里。手上有些残渣，手掌互相拍打几下，我就感到捏树果的手掌有些隐隐地发痛。一看，肌肤已被树果扎出一些红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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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不过是为换张脸》（一）    〈醒来，不过是为换张脸〉（二） 

〈醒来，不过是为换张脸〉（三）      〈醒来，不过是为换张脸〉（四）

<醒来，不过是为换张脸> ( 五 )        <醒来，不过是为换张脸> （六）

<醒来，不过是为换张脸> （七）        《醒来，不过是为换张脸》（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