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连载                                           邱 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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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不过是为换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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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我不能不怀疑，我根本不是这个样子。至少今天不是这个样子。我想，我的小女儿应该因为没有行使到她的权利正在生气，使我不能入睡。我在床上辗转反侧。我因为睡不着觉，又喝了一阵子茶，就上了几次厕所。我最后又躺在床上，就迷迷糊糊地做了一个梦。是不是梦见有条蛇或者梦见了怪人，或者梦见了洪水，一时想不起来了。我醒了过来。我感到浑身无力。我从床上爬起来，笨手笨脚地洗了一下脸，简直是很马虎地胡乱抹了一下吧。我摸了摸钢笔是否揣在身上，又从抽屉里翻出了已经破烂不堪的笔记本，在屋子里无所事事地乱转了几次，才锁好门往办公室走去。外面阳光很好，有鸟叫声传来。我的脚下有轻盈的气体向外浮动。我来到办公室。此时已经超过上班时间半个小时了。有一个人对我说校长我找你你来了呵。我说什么事说吧，我还叫他坐。他说关于这三位教师停课的事怎么处理的。我说支部会议和行政会议都有决议，按决议办就是了，决不能更改，谁来说情也不行。他说那当然。我说那还有什么疑问吗。或者是不是有人说了什么呵？就是有人说了什么也不能动摇两会决议。他说不是，是教育局在过问这件事情。我说我去找教育局──不然，由教育局来直接处理好了──教育局的手也伸得太长了。他就说他出去了。我说好。我又坐下来开始写关于申办丝绒针织厂的报告。我必须亲自写这个报告，修改这个报告，并亲自去办这件事情。这是大事情呵。我拿出笔，把今天上午只写了个报告题目的纸拿出来端正地放在办公桌上。对了，我还得查阅一个有关设立校办企业的文件，不知道它被放在什么地方了。零乱的抽屉里散发出纸和墨的腐朽气息，阵阵扑来我的脸面，穿过鼻孔，刺激着脆弱的脑和心脏。我感到一阵阵的窒息。我忙关上了抽屉。我又拉开了另一个抽屉。这个抽屉也同样零乱，同样散发出那种腐朽的气息，同样阵阵地扑到我的脸上来，穿过鼻孔，刺激着我的脑和心脏，我感到更加的窒息。但是，我不能再关上它。我把先前的那个抽屉也打开。因为我不能不找到那份文件。有一个人走了进来。他问有什么事情。我有些生气。我正需要清清静静地写一个报告，你莫名其妙地来问我有什么事情，我又问谁去，有什么事情呵？但是我一句话也没说，连看他一眼也没有。他木木地站着也不说话。我可以想见他脸上一定阴沉得很。我终于开口了。毕竟，我不能失了校长的身份。我说坐嘛。他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我就问他是什么意思。他装得莫名其妙地问我什么什么意思。我说你有什么意见可以提出来嘛，不必这样子来使气呀。他气呼呼地瞪着眼睛看了我好久，才说，你这人妈心眼真多，坐一下椅子你也看不过啊，我怎么知道要搞啥卵子名堂啊，我要跟你过不去啊。他气冲冲地走了。我又开始写关于申办丝绒针织厂的报告。但是，我还得把那份有关设立校办企业的文件找到才行。那上面的有关政策、方针和一些导语必须应用，否则，这份关于申办丝绒针织厂的报告就白写。十六岁那年，我还在学校读书，老师对我说：没有规矩就不成方圆，就白写！那一次我写了一篇揭露日寇践踏我河山蹂躏我人民掠劫我宝藏的作文，洋洋洒洒几万字，结果是听到了老师说的那句话。说真的，我的感觉告诉我，那文章写得满好呢。只是我对这样“写”的事情从未有过经历，更没有听过一件关于“那种”事情的真实故事，也没有到过发生“那种”事情的地方，就只是老师要求我写一篇作文。我写什么好呢？因为看过揭露日军侵华罪行的读物，我决定就写“那种”事情。结果是老师说：“白写！”这几十年来，我都牢记着这个教训。因此，我必须找到那份文件，这是至关重要的。多年来我总结出一套经验，无论写什么说什么，一定要根据文件和报刊上的文章来写来说，否则也是“白写！”和“白说！”。尽管那种腐朽气息十分强烈，我还是要找到那份文件。我还想, 以后得在这些抽屉里放一些樟脑，压压这种腐朽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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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不过是为换张脸》（一）    〈醒来，不过是为换张脸〉（二） 

〈醒来，不过是为换张脸〉（三）      〈醒来，不过是为换张脸〉（四）

<醒来，不过是为换张脸> ( 五 )        <醒来，不过是为换张脸> （六）

<醒来，不过是为换张脸>（七）        《醒来，不过是为换张脸》（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