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连载                                           邱 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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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不过是为换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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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见了，阳光很好，真的很好。我一下子明白过来了，上面那点儿事情只是我的幻觉，但是，我不能没有这样的幻觉，我发现，我同他有什么区别，到头来我仍然被弄得暴跳如雷，落下个身败名裂，狼狈不堪，灰灰溜溜、凄凄惨惨的下场。当初，他们千请万请叫我“走羊”上任，现在又来捉弄我，对我大为不满，对我冷水刨猪，对我冷若霜雪。现在，我和这样的书记镇长大人们弓满弦紧了──你我阳奉阴违不理不睬，你我对阵攻击大打出手，你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日子已经不远了！——但是，我说的这些恶果后来并没有产生，而仅仅是我的臆想吗？实际的情况可能只是我在他们面前火过几次罢了。第一次，应该是我刚上任的那个教师节到来之前，我在让他们吃饱喝足了以后，提出要他们意思意思的要求，我当时曾想，待酒喝得差不多了，他们的胆子会大一些，会敢于表态一些。于是，我说，教师节是不是镇上召开一次庆祝大会，对教师们慰问慰问一下子嘛，并表示那么一点心意嘛。这些官场老手们尽管飘飘然了起来，但他们还是守口如瓶，我于是有些火了，借着酒气，大发了一顿牢骚并顺带骂了他们一顿爹妈的不是以及关于他们妻儿的下三烂的话。我说他们忘恩负义，过河拆桥，像娼妇一样，勾人下了水又弃之抛之……但他们还是不为所动。我有些激动，声音变得吵哑，眼睛红红的。尽管如此，我最听得到的结论还是“研究一下再说吧”。他们抹抹嘴巴，拍拍我的肩膀，拉拉我的手，走了。那天下午我一回来就蒙头大睡，一直睡到第二天上午十二点钟光景。我传言出去说我病了，不能上班。我心中凄凄惨惨的，刚上任时的那种雄心勃勃的劲头儿一直往下卸，往下卸，已卸到深渊的边缘了，我应该卧床不起，我应该对什么事情也不闻不问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我的威信在部下面前跌得那么惨，我还能说什么做什么，项羽所谓“无言见江东父老”也不过如此吧。可是第二天天一亮，就有人来安慰我，说了许多理解的话。第三天，我终于忍不住和大家见了面，但说了不少灰心丧气的话，说了不少埋怨自己无能的话。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我扪心自问，我有什么办法呢？──另外一次，可能是我和他们不期而遇，只好又坐在一起喝酒，这一次，我真的火了，不过这火气一半是刺激他们，另一半是我的部下不争气，让他们抓住了把柄，使我有些恨铁不成钢。现在，我想起来了，上次我并没有火起来，前面叙述的并非真实情况，真实情况大体是，我们刚一围扰餐桌，他们就说，他们明白我的意思，他们正告我说：“今年想镇政府拿钱出来庆祝教师节，不可能了！因为，今年，我们收支显赤字呵，不是我们不买你老兄的帐呵，实话说了吧，不管你今晚灌我们多少猫尿也不起作用，喝了你的，你把我们都吊起来打一百棒, 算还你的人情。”我准备了一天的计划，经他们明目张胆的攻击，一瞬间就七零八散了。我突然感到一阵凄凉。我懵了一阵，凄凄艾艾地说了句非常丧气的话，我开始喝闷酒，他们也不太高兴，我们喝了半个小时的酒就草草收了场，就尴尬地握手道别。回到家我吐了喉咙里的秽物，稀里糊涂睡了一夜。第二天我轻描淡写地向部下汇报了情况，从此，再也没有提及它了，这才是前面那件事情的实际情况吗？有时候，我也分辩不清哪是实际情况哪是我的臆想。我干脆不去分辨，因为，事情已经过去了，分辩清楚了又有何用呢？只是上一任校长在这个办公室如坐针毡的情形，和睡在那架床上辗转反侧的情形，以及在那两个不太宽敞的房间里转来转去的情形，它每次都来得突然，来得令人措不及防。这也许是前面那件事情给我的打击，留下的后遗症吧。至于说那另外的一次，我记得清清楚楚，我的确火了，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后怕，可是，能有什么办法挽回呢？我想，况且，我能是怕事的人吗？说了就说了，我又会怕谁呢？事已至此，我横下心来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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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不过是为换张脸》（一）    〈醒来，不过是为换张脸〉（二） 

〈醒来，不过是为换张脸〉（三）      〈醒来，不过是为换张脸〉（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