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是早上开始拆的，M路过的时候已经拆了一半，像是从中间切开的西瓜，内部结构非常清晰。楼下尘土飞扬，弥漫着周围。破碎的钢筋和混泥土慢慢开始堆积起来，废墟上有好几个人，在安全帽的遮掩下，已看不见他们的双眼。可能是背对着天弯着腰在废墟上挑挑拣拣，可能是在举锤敲敲打打，可能是左手食指和中指夹着香烟，右手虎口掐腰，笔直而立。

    在弥漫中，灰尘除了雕塑他们的外表，还从他们的口鼻进入，通过气管直达肺部，路过的人都捂住鼻子飞奔离开。他们一直坚守在这片废墟上，可能是为了留守的老父母，留守的孩子，留守的妻子，两点间的不动，确定了距离的持久。可能他们的家乡比这片废墟还要贫瘠。    

    虽然身在高楼大厦的城市森林，做饭的方式却像身处原始森林那样随意。在路旁，汽车尾气和尘土弥漫的路旁，他们围成一个圈，不管过往行人，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粗黑的手指和纯白的米饭形成鲜明色彩冲击。

    到了晚上，感性的人开始守望，感知性的人开始走向粉红地段。那些每晚叉开腿坐在发廊破旧沙发上的小姐，也在守望。可能守望远方的贫瘠，或是感伤时下的不济。她们被“笑贫不笑娼”的社会法则一次次强奸。感知性的人走进来，他可能是结婚的，或是未婚的，破旧的，残缺的，旧沙发上的小姐一次次都向他们叉开双腿。他们一直是住在负一楼的群体。阳光很难照到他们，但一下雨就能淹到。

    此时，整座大楼已经变成一堆废墟。下雨了，洗净了空中的飞尘。雨停了，视觉画面马上从雪花闪耀转到装了数字电视。虽然天空还有乌云，但以南边天空的一朵乌云为背景，已经有一道90度圆弧的彩虹跨在空中。彩虹下，M合十，但愿今晚他们不住负一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