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听说爱情回来过

 我的美丽与忧愁
   
       半梦半醒中,我听见一个男人有节奏的喘息和心跳,我好象依偎在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肩膀中,那感觉好温暖，好塌实,像极了许久前父亲的臂膀。

 

       淡淡的CRISTOBAL香水的味道，让我突然意识到这不是父亲，更不是他，他只用Eau de Cologne的，我警醒了，发现我并不是在自己家里，周围昏暗的灯光让我陌生，热情的侍者正微笑地给我打招呼，耳边还有悠扬的爵士乐，并且是我最喜欢听的冰蓝调。

       我这是在哪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醒了，刚才在做梦吧？”
        我揉揉模糊的双眼，狠狠地看了眼前的这个男人，我终于看清了，他是下午在飞机上邂逅的晨阳。

       后来，我才知道，从他家跑出来我并没有回自己的家，因为我发现自己租住的小屋的钥匙没带，锁在他家里了，可是他家的钥匙我也忘了拿出来，我当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觉头好晕。
       就在这时，我发现前方有个人在微笑地向我挥手，但是我已经看不清他是谁了，他迎面向我跑来，一点点地近了，要看到他时，我却再也支撑不住倒下去了，他一把抱住我，然后进了这家上岛咖啡厅。

       “你知道吗？你翻翻覆覆地哭了又睡，睡了又哭，有的时候还笑，你遇到什么事情了？怎么会这样？”
       这时，我才意识到天色已经不早了，看来我“疯”了很久。
       我坐立好，看着窗外，已经是灯火阑珊，在路灯的映照下雪花纷飞的样子格外好看。看来，我不在“尘世”的时间，天又偷偷地降一场大雪。下吧，下吧，最好是埋没那些丑陋的、令人厌恶的垃圾，让我的眼里、心里整洁如初。
 
       我把下午的事情全盘告诉了晨阳。
       他不说话，一直盯着我看。
       等我说完，他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我应该爱上你了！
       我听完差一点又晕过去，难道他头脑发热？
      “可云，也许你不信，今天在飞机上我就一直关注你。”
       我心想，我当然看出来了，一个男人看女孩子专注到连眼睛都懒得眨了，虽然我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但是每每遇到这样的男人，总是感觉身上有千万只蚂蚁，浑身不自在，想逃离，可那是在飞机上，如果是公交车，我想我肯定会中途下车了。所以我才没留电话给他，可是话又说回来，人家刚才毕竟帮了我，我得对人家礼貌些。

 

       其实他也挺可爱的。仔细看他，长得也蛮帅，戴着一副眼镜，很儒雅。普通话里带着些南方口音。

 

       他说他是湖南衡阳人，大学毕业就留在北京工作了。其实我对湖南人的感觉出奇的好，除了因为湖南人的智慧和霸气，还因为沈从文先生也出自那里。

 

       我说，我还记得你们湘西作家沈从文先生《边城》里的最后一句话，“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让我记了很多年。那个楚楚可怜的翠翠，每天都在痴痴地等她的心上人，那个年代的爱情有多少的无奈啊。

 

       我们开始聊天，从杯里的咖啡文化到周国平的人生哲理，从儿时的动画片《机器猫》到几年前风靡的《蜡笔小心》，从老歌《小芳》到现在的《老鼠爱大米》，从张艺谋的《红高粱》到娄烨的《苏州河》……
  
听说爱情回来过

 

       后来，我们聊了很多，聊到我出国的事情，晨阳说会帮我想办法。
       很快，夜已经很深了，咖啡厅也要打烊了。
       我说：“我要回家了。”
      “虽然你知道回家的路，却打不开回家的门。不如跟我回宾馆吧，就在东边的山东会堂，你别误会，我给你再开个房间。”
      “我一定是要回家的，他在楼下等我。”
      “你怎么知道他会等你？”
      “是我的预感。他知道我回来了，而且去过他家，他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会找我，他会给我解释。”
     “如果你的预感是错的呢？”
     “那我……”
     “那我可以去我朋友家，不要麻烦你了，谢谢。”
     晨阳没再说下去，他只说一定要送我回家，我没有拒绝，只是，我猜想，如果被他看见，他会不会误会。
     我随即否定了自己，见鬼去吧，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是他有愧于我！
     大雪还在下，似乎无休无止，出租车在我家楼下停了，那个路灯下，没有他的身影，没有他摩托车，雪地上，甚至没有他熟悉的脚印。
     他真的没有来过吗？

     莫非,他是来过?那纷飞的雪已经盖了他的足迹?
     晨阳看不下去了，着急地说：“假如很失望就打电话给他；假如还爱他，就告诉他你在乎他；假如你不爱他，会让你后悔，你就把他从那个女人身边抢回来。依你的个性，做到这些都没问题的。”
    “请别说了，你回去吧。我要等等他，他一定会来的。请你放心，我跟别人打赌，从来都没输过。请你尊重我的意愿，你走吧，谢谢，今天认识你真高兴，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晨阳缓缓地走过来，看着我，他伸出手，我看出他想帮我撩去额间的雪花，但是我一侧头，躲开了。因为我觉得这种动作似乎太过亲密了。以前他也常常用手去撩我额头的刘海，也都被我躲过，那是因为我曾经在一次车祸中死里逃生，额上留下了疤，从此，我总是梳着刘海，并且不容许任何人去碰。那是我的障碍，也许有一天，在我最深爱的人面前，那个能包容我一切的男人面前，我才能突破它。

     这时，出租车司机忍无可忍了，操着标准流利的济南方言吼到：“你到底是走还是不走啊！这俩人筻赛来！”

     晨阳叹了口气，表情里有一丝丝尴尬，他的眼睛里似乎还闪烁着冰晶般的东西，也许是出于对我怜爱才有的吧，我不敢再去正视他了。

     他有点不舍但又无奈地说：“司机在说我们俩真酸”。看来山东人就是保守啊。那好吧，那我真的走了，你保重，再联系。”

     一声再见，晨阳坐上车，即刻消失在茫茫雪夜里。

       “伊莎贝拉……”

        突然有人在喊我，我抬头看是ANGEL，她是我的同学，一个高贵漂亮的法国女孩，很像明星索非玛索，真没想到在这样偏僻的街上还能碰上她。

       伊莎贝拉是我的法语名字，ANGEL的出现让我中断了回忆，没想到我自己一路走了那么久，看看表现在已经是5点了，北京时间应该是午夜了。

      “伊莎贝拉，你又自己跑出来喝咖啡不叫我，你的明信片来了，从中国寄来的。”
      “ 谢谢。”我拿过来看，那是一副水彩画的风景卡片，一个男孩和一只猫奔跑在白血皑皑的世界里，背面是一段潇洒流畅的中文笔迹，还残留着淡淡的墨香。
 
可云：
   你好，又是一年的冬天，你在巴黎还好吗？我们一切都好，只欠烦恼了。嘎嘎……
   给你说个好消息，我和爱情鸟的baby下个月就要生了，我们会把孩子照片寄给你。
   前几天是鬼节，我和小海都去看望他了，小海在他面前讲了好多你的事情。小海让我告诉你，你为她设计的旗袍，她收到了，穿着特别合适，她打算主持春节晚会的时候穿。 
   我去北京做采访的时候见到了晨阳，他的公司越做越好了，只是，他还是一个人。
   本来可以发电子电子邮件的，但小鸟说一定要这种最原始的方式才能表达心意。
   这个冬天你还回来吗？回来吧！今年过年希望你能回来！大家都盼着你呢！
                                                 
                     祝平安、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