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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魂颠倒薛幕桥

(2015-09-14 08:0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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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幕桥

康复训练

分类: 夜深忽梦少年事

“薛暮桥”是人名,但“薛幕桥”不是。

薛幕桥是一个村子的名称,在我老家东北方向,相距约四五华里的样子。和我老家一样同处鲁豫交界地带的黄河故道奥深之处。

薛幕桥这个地方是不是因聚居了众多薛姓人家而得名,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薛幕桥村前村后的确有桥。可是,薛幕桥为什么叫“幕桥”而不是“木桥”、“牧桥”、“墓桥”、“暮桥”呢?我依然不得而知。

现在想来,也许“薛幕桥”本来就叫“薛墓桥”——桥因有临近薛姓人家的墓地而得名。后人可能觉得“墓桥”之“墓”不太吉利,遂改“墓”为“幕”,于是就有了薛幕桥。无论如何,在我心目中,薛幕桥却是一个好名字,含蓄、诗意,暗藏机锋。

即使以我少年时的眼光来看,薛幕桥也依然只能算个小村落,三五十户人家,松松散散地沿河而居。院门不整,茅舍不修,道路凸凹不平。村民懒散且目光呆滞,以无所谓的表情淡淡地看着每一个过路者,和黄河故道热情狂放的民风格格不入。

但所有这些,依然无法抵消薛幕桥在我们那一带的鼎鼎大名。

薛幕桥的神奇在于迷魂。据说,当年这里是北宋和金兵两军对垒之地,此消彼长,双方互有胜负,战事也陷入胶着状态。宋军主帅穆桂英怒火中烧,她利用薛幕桥的有利地势布下迷魂阵,引诱金兵。求胜心切的金兵不知就里,贸然闯入,结果进来容易出去难,穆桂英关门打狗,金兵尸横遍野,鲜血染红了薛幕桥下河水。

“猛听的金鼓响画角声震,唤起我破天门壮志凌云。想当年桃花马上威风凛凛,敌血飞溅石榴裙。”很多年后,穆桂英这样唱到。薛幕桥的大胜,显然也是成就穆桂英的一世英名的一个砝码。

千百年后,穆桂英的迷魂阵依然威力不减——几乎所有路人,一旦进入薛幕桥都会在不知不觉中迷失方向,不辨东西南北,经常有人发现,自己走了半个时辰之后又回到了原点。

在我的印象中,我们老家那一带平坦如砥,但薛幕桥迥异于此。薛幕桥村前村后有两条弯弯曲曲的小河,两条小河隐现在不规则起伏着的丘陵之间。两条小河交织成一个诡异的无穷大符号——∞,之后各自向远处延伸。而薛幕桥的几十户人家就散落于处于这个无穷大符号的左右两边的o里,因此,薛幕桥那么小的一个村子,却被分成了两部分,靠着五座小桥相互连接并通往外界。五座小桥都由斑驳的青砖砌成,外表几乎一样破败。不要说外人,估计连薛幕桥本村人估计也很难说得清五座桥彼此的分别。

河流交汇所呈现出的∞型并不是薛幕桥诡异地形的全部。

薛幕桥周边道路繁密,呈蛛网状且没有主路,没有直路,小径交叉互通,因此,每一条道路都可能让你顺利穿越,也可能将你引入歧途。一旦进入薛幕桥,你所有的知识都没有了用场。譬如,你会发现,正午的太阳居然在西方;走了一段路之后,你却发现,太阳又到了北方;一般人家的房屋坐北朝南,但薛幕桥的房屋沿河而建,至于朝向,鬼才知道;黄河故道的田垄,一般正南正北,呈井田形状,而薛幕桥的田垄则随河就路,在不规则的丘陵上肆意排列,形神皆散……

这就苦了我——因为薛幕桥是我去姥姥家的必经之地。

所以,每次要去姥姥家,我都会提心吊胆,而又难掩兴奋之情。每逢此时,父母也总会一如既往地千叮咛万嘱咐,一遍遍重复必须在哪个路口拐弯,又必须在哪个路口直行……一句话,到了薛幕桥,千万不要相信自己,自己觉得该往东走时,一定要往西走;觉得该往南走时,一定要往北走,以此类推。好在那个时候社会治安较好,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父母也并不担心我会走失——若在薛幕桥迷了方向,大不了再原路返回。

我第一次独立穿越薛幕桥大概是十岁的时候,那时自行车还是奢侈品,我自然只能徒步而行。尽管我牢记着父母传授的口诀,但一进入薛幕桥,我依然神魂颠倒,口诀和咒语瞬间失去了作用。我爬上一个稍高点的丘陵,面对蛛网状的道路,才明白自己的判断力并不比当年的金兵更高,那薛幕桥的五座桥就在不远处静立,我却不知道哪条道路可以抵达,哪条道路可以穿行。

我硬着头皮,心里存了反其道而行之意,在丘陵上仔细辨认穿越薛幕桥的道路,默记于心。然后下得丘陵,不看田垄,不看太阳,也不管房屋朝向,依默记的道路而行。我拿定主意——只有过了两次桥之后才能踏上通往姥姥家的“官道”——我们那里,将稍宽的直路都称为“官道”。

果不其然,过了两座桥梁之后,虽然我不辨东西,但我还是慢慢踏上如砥坦途。

我小步快走,在饥肠辘辘之中来到了一个稍大的镇子,此时我已有了方向感。有了方向感之后我大吃一惊,这个镇子是颜集啊!姥姥家在薛幕桥的东北七里的方向,而颜集却在薛幕桥东南七里。也就是说,若按里程计,我已走完了到姥姥家的距离,只是由于偏离了方向,我此时反而比出发时离姥姥家更远。所谓的南辕北辙,也许不过如此。

我一定错了,但我不知道错在了哪里。到了此时,我才知道,面对蛛网状的道路,所有的叮咛嘱托,所有的道理箴言,所有的高瞻远瞩,以及所有的深谋远虑,全都于事无补。纵使在外围自以为参透了所有的秘密。但面对真实的蛛网,你依然难以理出自己的头绪。所有的规划,都不足以过好人生。所有的道路,都可能是陷阱。成功走过,那不过是侥幸;万箭穿心,也不过是宿命。

薛幕桥是通往姥姥家的一个坎,只是我没有不过这个坎的权利。没有人能帮得上,无论多大的坎,最终都需要一个人去摸索前行。不到薛幕桥,所谓的大道或者迷途又有何意义。

只是有一点,薛幕桥没有那么容易就让人能全身而返。是啊,直到此时,我才知道,到了薛幕桥,哪有那么容易原路返回?换句话说,即使原路返回,也已经全然不是来时的心境。

人生几度悲凉!

显然,当时我的思绪不会如此复杂,因为那个时刻,我面对的最大的问题是我人在他乡,饥肠辘辘,而又赤手空拳。

我当时一定哭了,因为在我的记忆中,我被一群成年人围在了中间。他们对我嘘寒问暖,语气不胜唏嘘。甚至有个胖乎乎的大婶表示,可以让我去她家住宿,等明天再将我送回……

后来我怎么回到了家,我已了无印象。

再后来,有条新公路从我家后边穿过,去姥姥家也就可以不必再经过薛幕桥。

日子若白驹过隙,不见薛幕桥已有三十余年。

今年夏天,我大姐家的孩子结婚,同学驾车拉着我回去喝喜酒。

车到曾留下我穷途之哭的颜集,外甥打来电话,告知前边公路大修,让我改道而行:颜集后有条往西北方向去的乡村柏油路,沿路直行六七华里的样子,过小桥……我把电话转给驾车的同学,他戴上耳机,一直“嗯嗯”着往西北方向开去……

突然,同学惊叫:“兄弟兄弟,我们怎么又回到了刚才停车的颜集?”

我恍然大悟,刚才我们经过的地方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薛幕桥啊!薛幕桥就是这么神奇,依然能让我在三十余年后找不到方向!

电话那头的外甥大笑已:“舅,你这么大岁数还迷路啊?”我说:“傻孩子,人生处处薛幕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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