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影子一样寄生在诗歌里
――序若荷•影子诗集《姑苏诗影》
文/古筝
我一直坚守这样的一个原则,不轻易为他人作序写评。但不轻易也不等于一篇也不写,只是写得数量非常少。我是那种随和但原则性又很强的人,对于写诗、撰评或作序,我则非常苛求和认真。长期以来,我一直谢绝有求诗评者,拒绝为求评者做吹鼓手。对不能唤起我心灵共鸣或创作诗评欲望的作品,我一概委婉拒绝。曾有位诗友就因我拒绝为其诗集写评而对我不满,对此,我并不后悔。我宁愿为诗歌得罪一个朋友,也决不违背一个诗评者的良心,评则因心动而为文。
姑苏女诗人若荷•影子的诗集《姑苏诗影》即将出版,嘱我作序,我非常乐意的一口答应。因为一直以来我都在默默关注和阅读她的诗作,并为她这几年在诗歌创作上不断的进取和突破而甚感欣慰。我很喜欢她那种江南小女人情调的吴侬软语的小诗,那些纤巧的诗就像苏州古典园林一样小巧、自由、精致、淡雅,别有一番韵味在其中,或像苏州评弹一样轻清柔缓、弦琶琮铮,十分清亮悦耳;那是一种恬淡、优雅、别致、清新、滚动揉合在一起的十分女人味的小曲小调,也犹如一池月光下盛放的素莲,美在于清纯与淡薄。
若荷•影子写诗的诗龄并不长,据我所知,她是从2005年才开始诗歌创作。但她天资聪颖、敏感、悟性好,也很勤勉,所以,这些先天的因素加上后天的努力,便注定了她在诗歌创作的道路上成长的速度很快,所以能在短短的四年时间内,引起多方的关注,并得到一致的认可和好评。在她邀我写序时,我曾有意识的问过她:“你为什么要写诗?”她说:“人活着总得做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事,现在也只剩下这点兴趣了,但愿我能一直写到老。”
她朴实的回答令我动容。这是一个对诗歌没有多少野心的女子,她对诗歌的热爱也仅仅只是单纯的热爱。相对于当下诗坛上那些靠削尖脑袋,并借以诗歌事件爆炒自己一夜成名的所谓的名诗人来说,若荷•影子简单的想法简直“傻帽”的非常可爱。实际上,若荷•影子留给我的印象,就像一个寄生在诗歌里的影子,也许她后半生都无法离开这个白天为太阳,夜晚又为月亮的诗歌载体,她爱诗歌其实就是在爱着那些给她精神寄生下去的发光体,她因身在其中而浑然不知。
亲爱,我已准备好
准备好一把隐形的刀子
倒插在心口
把围在你身边的女人
一个个剁成肉浆
我将恨隐藏起来
等着火山崩发的时候
我会跟着它一起燃烧
一起死亡
――摘自若荷•影子《爱着的男人》
爱情是一种非常自私又具有排他性的情感。在若荷•影子的这首诗歌中,一个因爱情而饱尝嫉妒苦痛的女子的形象跃然纸上,她欲为爱的人去“杀人作案”,这种欲置他人死地也置自身死地而不顾的爱,让读者读来颇为忧心和震动。当然我并不赞成为爱不计后果的做法。但这种狂热的程度确实很有力透纸背的感染力,足以使得读者为之痛惜并唤起曾经有过的热烈的爱的回忆。在这首诗歌中,我们还看到一个敢爱敢恨的率真的“若荷•影子”的“影子”。这样的诗歌也极易唤起我们被生活磨损的麻木的痛感神经。这首诗歌也使得我想起多年前曾读过的白朗宁夫人十四行诗集《爱情组诗》,那种强烈的撼动人心的情感直刺心扉。在这种为爱而生的女子眼中,爱情便是这世上的一切,所以她便把所有沸腾到极点的爱,通过滚烫、毒辣的词句奔涌地倾泻出来。在这种时候,只有诗歌,也唯有诗歌能够让她得到一种精神的寄托和安慰。因爱生恨,这恨也像一座等待喷发的火山,有多少爱便有多少恨的火种在滋生。一个女诗人在诗歌中用爱燃烧着自己的生命,并期望生命在这种爱与痛的纠葛中一起走到生命的尽头。读这样的诗歌,我能够感受到的只有真情和苦痛,也唯有这样本真的诗歌,才能毫不矫饰的展现出灵魂的坦荡和无尘。相比那些故作深沉、玄虚、造作的诗歌,这样直抒胸臆、直抵心肺的诗更能使我感动、共鸣和喜欢。
有人问,为什么很多女诗人都喜欢写爱情诗?且在她们的作品中以爱情为题材的作品居多。其实,这非常正常。因为在女人的生命中爱情永远排在第一位,那是她们一生所追求的事业。不是曾有人说:“男人靠征服世界去征服女人,而女人则靠征服男人去征服世界。”这话说得不无道理。所以女人一生都在孜孜不倦的追求爱情,女诗人也特别擅长写爱情诗,而且能够把爱情诗写得深入骨髓和透彻心扉。若荷•影子也正是这样一位擅长写爱情诗的女诗人,不仅擅长,她还把情诗很好的融合了江南水乡特有的湿漉漉的韵味,这使得她的诗歌又有别于其他女诗人,里面多了吴语、琶音和丝竹之声。从她的组诗《关于男人》中,我们看到的《想象的男人》、《爱着的男人》、《想恨的男人》这一系列作品,集中的可体现出她的爱恨交加以及纤细的情感和心路历程。
在今年三月份接受“潮流•新汉诗”网站的采访中,采访者曾问我:“女诗人的写作和男诗人的写作存在着本质上的差别吗?”我的回答非常肯定:NO。接着她又问:“女性的生理特征,感情模式对诗歌写作产生了怎样的影响?”
我说:“就像这个世界一样,如果有阳无阴,则无法达至生态的平衡。女性诗歌在诗歌的表现手法和语感上,弥补了男性诗人所不具备的女性特有的情感的细腻和温婉,从而使得诗歌在风格语言上更加千奇百态。如果没有女性诗歌,诗歌的领域便会失去一道靓丽的风景。相比男诗人缜密的理性思维来说,女诗人的写作则以感性来贯穿的诗歌的走向和枝节。所以,我一直倡导女性写作应写符合自身生理和心理特点的诗歌,女诗人也应以自身为本,写出具有女人味道的诗歌,那才是聪明之举。”而若荷•影子的诗歌则契合了我这种诗歌理念和审美观。她把小女人的那种喜怒哀乐,千姿百态的在她的诗句中生动的表达的淋漓尽致,并把多面、低回、委婉、幽怨、热烈、甜蜜等多种情感的体验和谐的交织在一起。
我从不认为要求一个女诗人把诗作写得深刻、大气、厚重、关注底层、关注民众是有道理的,这就像要求一个女人去干粗重的体力活一样有违生理构造。另外,我觉得作为一个女人,首先关爱自身,才会关爱他所爱的人,一个人如果连自己和自身的心灵都不关爱,谈何对其他人对社会的关爱?关爱别人的前提,首先是懂得先自爱。所以,我认为若荷•影子一直在关爱着自身的灵魂,她把灵魂的呓语通过诗歌的外衣呈现给这个世界,而这一切文字的记载和表达就像她朴素的诗歌观念一样:“随心抵达诗意。以诗雕刻记忆,以诗凸现生活。”她的诗作是随心的,也是诗意的,是记忆的追溯,也是诗话的生活。
纵观了若荷•影子的这部诗集后,我把她归纳于那种典型的江南小家碧玉型的女诗人,我认为她比那些看似大家闺秀的女诗人更可爱,比貌似深刻的女诗人更有无穷的魅力。若荷•影子就是那行走在苏堤河畔的如杨柳拂风的女子,她的诗歌也凸现出一种都市女子诗意的内心和对浪漫生活的向往。
除得爱情题材的诗歌外,她其他一些题材的诗歌也很出众,一些亲情篇和类似自省似的诗歌,也展示了她另一面灿烂的才华。
谁也没有看清
皮肤变成皱纹的过程
那棵百年老树一辈子的经历
就倾斜在道道深痕里
他要用这样折磨自己的方式
疼爱那些葱绿的叶子
――摘自若荷•影子《一生的秘密》
它是一条皱纹
有时曲线,有时直线
爬上一些人的额头
会裂变成不同形状
现在,它在你思想的空白处
偶尔停留,让你脚底的力度时深,时浅
惴测不定
它说,前方可能是一座山林
也可能是一片海蓝
――摘自若荷•影子《一条路》
看不清背后的脸
我只能摸着面具前面的脸
我已习惯摸自己面具前面的脸
你轻易揭开
紧贴在我脸上的那一层皮
犹如打开另一张脸孔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