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管婴儿

某天

那天早上，我被装进了一个又粗又冷装满液体的玻璃管里。

那是我这一生唯一一次见到光亮，见到我妈妈，还有那几个没有表情浑身散发着消毒水味道但又十分年轻苗条的大夫阿姨。

后来我就被一股强大的水流冲得晕头转向，甚至窒息。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周围一片漆黑，黑得让我怀疑自己是否真的睁着眼睛。

“哎，还有人吗？”

传来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已经令我毛骨悚然。

“你是谁？”

又一个微弱的声音，颤抖而好奇。是个女声。

我不敢吱声，确切地说是根本没有了回应的力量，我已经浑身瘫软了。

接下来就是他们一系列的对话：

咱们怎们会在这里？

不知道，刚才听那个穿白衣服的阿姨说要是咱们都能活下来，九个月以后就可以出去了。

九个月？你的意思是说咱俩要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待九个月？

是啊。你这笨蛋。咱们要是长不大出去也活不了。

那就是说咱俩从现在开始就要永永远远在一起直到死？

对啊，这就叫双胞胎，傻瓜。真奇怪，同样的父母制造出来的孩子智商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别。

哼，将来咱俩还不知道谁比谁笨呢。

喂，你是男的还是女的？

你猜。

估计你是女孩子。

为什么？

你说话细声细气的。

那你呢？

我肯定是男孩子。

为什么？

因为刚才我看见妈妈了。她很漂亮，我喜欢她。

这是什么鬼逻辑？

你没听说吗？男孩子跟妈妈，女孩子跟爸爸都有天然的亲近感觉。这就叫“异性相吸”。

那就是说我是你姐姐了？

谁说你是我姐姐了？说不定我是你哥哥呢。咱俩谁先出去谁当老大。

天啊，但愿你是我弟弟，要不然我得受你欺负一辈子。

我慢慢地缓过神，感觉浑身酸痛。我需要活动活动换个姿势。

我轻轻地咳了一声，想告诉他们我的存在，但又不想吓到他们。

但两个家伙还是被吓到了。

谁？！ 异口同声。

是我，咱们是三胞胎。

什么？！

对，咱们是三胞胎。我平静地又说了一遍。大夫们怕妈妈怀不上孩子就把咱们仨全弄进来了。

然后呢？

什么然后。要是咱仨都活不了妈妈就没有孩子，要是都能出去妈妈就有三个孩子。反正咱们出去几个妈妈爸爸就有几个孩子。

就是说我会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去你的，是我会有你们两个弟弟！

我懒得和他们争大小，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无非是一个小时的差别而已，比起人生七八十年又有什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