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分类: 感悟与随想 |
关于女人的不竭的妙喻,源自人们展示自己生存智慧和生活悟性的欲望。“女人是钢琴,关键看男人会不会弹”便是流行的一例。
同样是被动的“物”的比喻,不少女性对小鸟、鲜花、藤萝或花瓶鄙夷不屑,甚至视为对人格尊严的冒犯;独对钢琴青睐有加,欣然接受。据说,自尊自强如三毛者亦喜此说。显然,这不仅仅是因为钢琴比鲜花、藤萝更高贵、更有教养,还因为钢琴之喻的确传达了男女之间一种特定的微妙情状。
如果说鸟或猫、花或瓶是男人心意中的少女或情人,藤树之缠则是恋爱中的男女——他们大祗是无须着意“弹奏”的,自然的吸引、流露或碰撞,心弦为之拨动奏响,便是一首首如梦如幻的仙曲华章。男人与钢琴厮守组合,而且想弹也得弹、不想弹也得弹,正是夫妻之间也有精彩也有无奈的状态。一旦琴瑟失和,便引出关于男女功用的无穷争论。意见不外三种:一曰女人的命运是由男人造就的,所谓“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二曰女人是家庭、婚姻的主宰,“每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高尚的女人”,反之亦然;三曰男人的一半是女人,女人的一半是男人,彼此彼此,半斤八两。钢琴说认同的其实是第一种。
比喻都是跛足的,钢琴之说的合理性,也许不仅喻出了女性内心之精微复杂,而且流露了渴望男性着意关心、照料、欣赏、抚爱的女性天性之一的女儿性。若无此态,女性将丧失多少动人和可爱!在某种意义上,女性正是成人中的孩童(并无贬义),因此,她们常和儿童一起,享受购物的方便或法律的保护。自然,当女人的母性一旦苏醒,男人也将不可救药地成为长不大的孩子。
然而,钢琴之喻的流布,仍使男人心惊。“要学会弹钢琴”,本是中国人民都十分熟悉 的“最高指示”,不过彼钢琴非此钢琴,那是指当领导的要讲究工作方法,带好党委一班人,彼易而此难,殊不同也。君不见当众多女性自视为进口名牌优质三角钢琴时,却鲜有男士敢夸口是巨匠大师,至多只摸过国产或组装的电子琴。环顾社会人生,能指挥千军万马、翻天覆地的英雄,在家中却未必指挥得动一个女人;事业辉煌而人生凄凉者,更是不可胜数。中国自古便有“好汉无好妻,赖汉娶花枝”的民谣,可知并非个别。细究起来,那赖汉不赖,竟是会弹钢琴的;那好汉纵有文功武略,却于音律不通也!
对男人而言,女人始终是个很深的迷,或者说,女人这架“琴”是很难弹的。某位尖刻的文人就编派了诸多女人的难弹之处,诸如:你疑心你的妻子,她就欺骗你;你不疑心她,她就疑心你。你的女人是在造空中楼阁——如果它不存在,那得怪你。听一个女人说“我错了”,比男人说全套绕口令还难。你向女人猛然发问,她的第一个回答大约是正史,第二个就是小说了。她们要人家把她们看得很严重,但当她们做出严重的错事时,又希望你认为她“不过是个不负责任的小东西”……
托尔斯泰说过:青年时初尝女性,便以为已经了解女人;结婚后方知女人难以理解;待有了女儿,始知女人是不可理解的(大意)。大仲马则抱怨:美丽的女人是怎样地激起男人干一番事业的雄心壮志,又怎样经常地阻碍他们去实现这一目标啊!大智大慧的孔子也感慨“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如果剥除封建伦理的成分,剩下的不也是男人对女人的困窘和惶惑吗?于是,婚姻往往成为所谓“亲密的敌人”之间无休止的战争。白发黄昏、相濡以沫的老夫老妻,安知不过是战斗终身、无力为继的一盘和棋?于是,神秘微笑的蒙娜丽莎、缄默不语的维纳斯,保全了永恒的女性美……
林语堂称,对于一个中国男人,你可以根据他对《红楼梦》女性的喜好,便捷地判定他的性情。然而,审美价值与实用理性却时有相悖。现实中的男性,往往宁取宝钗之练达而舍黛玉之柔情。诚如一位朋友所言:生活中这种一波三折、多愁善感的女性,找个知识分子,被累死;找个老农民,被气死。
然而,凡事皆有例外。也许是大象无形,至法无法,言语不通的西方壮汉菏西竟然轻易地奏响了情思绵密的东方才女三毛的心曲,着实发人省思。生活的艺术也许正像所有艺术一样,钢琴质量和弹奏技巧永远是重要的,但是真正的人生金曲,不完全是“弹”出来的;而且,永远是功夫在“琴”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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