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杂文家陈鲁民教授的最新跟贴。诚如教授所言,“大家都很忙”,“为此事耗费精力不起”,就来个收尾篇吧。既然是收尾,许多话只好挑开了说。因为已经有朋友跟贴,宁愿这是一场“误会”了。
如题所示,我很佩服陈鲁民教授。为什么佩服,其故有三:
一、我委实没有想到陈教授的底牌居然如此之多,其并不一次亮出所有底牌,而是平心静气逶迤相续的出牌方法也让人佩服得紧。在我揭破此事之初,陈教授回应了第一张牌,说关于文姬归汉,他的“这一思路在07年初就有了,当时写了一篇博客《历史要这样读》,都是300字只有的小感悟,其中就有蔡文姬这一小段,约300字”,作为证据,他把据称于2007年2月写的博文指给我看。老实讲,我当时看后即对朋友说,看来这次我比较莽撞,搞错了,而且我也感谢陈教授的宅心仁厚,他并没有因自己的博文写在前面就说我是抄袭他的。但一位朋友提醒,博文是可以随时更改的啊。于是,陈教授又打出了第二张牌,说刊发他这一段感悟的文章早就发在了《雨花》杂志和后来的《杂文报》,这是一张有力的牌,只要陈教授找到原发的报刊,指出刊发的日期,事情早已结束了。可是陈教授又说话了,他没有保留样报样刊的习惯。虽然教授的这一习惯让码字的人有些意外,但估计高人大多如此,我只能退而求其次,请教授大致回忆一下发表的月份,然后我自己去找。这个时候,陈教授亮出了第三张底牌,“只好交代我的观点的出处,是受李敖先生的启发,他在2005年9月5日在凤凰卫视台,……”我很奇怪,这么有力的底牌,陈教授为什么不早点亮出来呢?不是一直说怕耗费精力和时间吗?
二、我很佩服陈教授超强的记忆力。2005年9月5日的一档电视节目,他居然记了两三年之久,至今清晰如昨。而且几年前别人在电视中一闪而过的几句话居然如此让他上心,到了三年后,还能据此写成一篇好文章。
三、陈教授点铁成金又点金成铁的手段,我也很佩服。
先看陈教授披露的李敖在电视中说的那段话:
“蔡邕有个女儿,叫做蔡琰后来蔡琰写悲愤诗,写了五百四十个字,最后讲到什么?当年她被俘虏的时候,胡人来的时候,‘马边悬人头,马后载妇女’,马旁边,男人的头砍下来,人头,马后妇女被掠走了,所以当时有成千上万的女孩子被俘虏到匈奴里面去了。曹操当政以后用金币、用钱把蔡文姬给赎回来了,……蔡文姬也是很痛苦的,因为她生了两个儿子,跟胡人生了两个儿子,她要离开她两个儿子,所以她也痛苦,非常痛苦,回来以后人事全非,父亲也死了,也举目无亲,可是她很想念她的儿子—这蔡文姬整个的一个悲剧。”
再看陈教授自称为他撰写的一段:
“文姬归汉,历来是作为文化盛事来写的,可实际上,因此而导致的文姬夫离子散,天各一方,其中苦涩悲痛,实在难以言表。最苦的是两个孩子,从此要永远与亲娘分别,没娘的孩子像根草,惨啊!蔡文姬虽然想回到日夜思念的故国,但又要与两个未成年的亲生儿子永别,心中那份痛苦,自然可想而知。生离死别之际,且听文姬之言:‘儿前抱我颈,问母欲何之。人言母当去,岂复有还时。阿母常仁恻,今何更不慈。我尚未成人,奈何不顾思。见此崩五内,恍惚生狂痴。’字字血,声声泪,这是蔡文姬《胡笳十八拍》里写的第一首《悲情诗》中的一段,写他抛夫弃儿肠肝寸断的痛苦。尽管多少年来,一直都把文姬归汉说成是历史美谈,但一想到文姬与两个孩子那依依不舍、泪如雨下的凄惨情景,我就觉得‘美谈’有些不美了。”
我愿意相信陈教授所说他的确是受了李敖的启发。李敖在电视上感叹文姬和其子女分别之惨,陈教授直接据此写成一段文字发表,是谓“点铁成金”;虽然隔了几年,又是在别人“基础”上撰文,而且就这么一小节,陈教授可惜还是粗心了一点。“这是蔡文姬《胡笳十八拍》里写的第一首《悲情诗》中的一段”,仅这一句话中,错误就高达两处,首先,是《悲愤诗》,不是什么《悲情诗》,其次,《悲愤诗》是《悲愤诗》,《胡笳十八拍》是《胡笳十八拍》,《悲愤诗》不是什么《胡笳十八拍》里面的“第一首”。我估计陈教授犯错,盖因李敖原话中虽然引了文姬之诗,但没有说篇名,一时疏忽所致。是谓“点金成铁”。
关于此事,陈教授到目前为止的态度是,“如果说‘抄袭’,我也只是‘抄袭’李敖的,与贵文无关。贵文的灵魂就在于把传了千年的佳话翻了过来,(至于前边的史料、叙述,谁写都会引用,李文也是这个套路),我文的观点是说美谈的不美之处,李敖先生的观点是‘这蔡文姬整个的一个悲剧’,意思大体一样,论影响,他肯定最大,论时间,他发表在先,不知先生是否受他的启发?又怎么能证明没受他的启发?或曰所见略同?先生前边发了我的博客,足见是坦荡之人,能否把我的这几句话再发一遍?”
陈先生的跟贴,本人没有什么不敢发的。谨答复如下:我自然没法证明我没受李敖的启发,陈教授也尽可说我抄袭李敖。但李氏的话和我的文章具在,至少有一点还比较分明,即我的意思似乎要比李敖单纯因母子离别而说“蔡文姬整个的一悲剧”而翻进了几层。而陈教授的文章,除了重复李敖和本人文章的观点,行文的顺序和思路也很不幸和本人的如出一辙(幸好李敖只说了一段话,否则陈教授大概又会说拙作的思路也是受了李敖的启发了)。当然,教授毕竟是教授,陈文也有李敖和我都没有提到的内容,大致有这样两部分:一,分析匈奴放归文姬的原因,“夫妻俩本来过得好好的,左贤王当然舍不得把蔡文姬放走,但是不敢违抗曹操的意志,大军压境,咄咄逼人,不答应又怕引发战争,只好忍痛让蔡文姬回去。”陈氏此处所说不知何所据而云然,史书上似乎没有;二,“闲来无事,我曾为她设想过另外几种结局:把两个孩子带走,人家左贤王不会愿意,即便带回来了,也成了不受待见的‘拖油瓶’;连左贤王一起带走,既无可能也不现实,就算曹操能接受,左贤王也不会来,人家在那儿过得好好的,大小也是一国之君,怎么能跑你这里寄人篱下,听喝受气;干脆不回来,哪怕冒打上一仗的危险,连孬种吴三桂都能‘冲冠一怒为红颜’,左贤王咋就不行?当然,我这也是看三国掉泪,瞎替古人担忧。”坦率地说,这些都是很不靠谱的内容。像这样的臆谈,摇笔杆的人要加是非常容易的,比如陈教授还可以说:曹操要文姬回来,是不是看上她了,想要她做二奶啊?……然而这样不靠谱、随便可以滥加的内容,却另有妙用,就是显示作者与他人的不同处。像陈教授仿写(得,我不说抄袭了)此文,思路、观点和前面别人的完全一样都没关系,原作者还不能就说他抄袭,因为他加进了这些不靠谱的话嘛。
最后我还不得不指出,不论陈教授承认此事是否抄袭,但他很多文章都是如此文一样,其核心要素都是别人的。他有一篇名文《每条鱼都在乎》,就借别人那个孩子和鱼的故事(这个故事在他的文章中占了大部分内容),今年说我们要关心每一个下岗职工,因为“每条鱼都在乎”,明年形势一变,又说我们要关心每一个农民工,因为“每条鱼都在乎”。虽然关心农民工等弱势群体这样的话哪儿都可以看到,但因为他是写在这篇特有的文章中,加上那个故事,那陈教授就是这篇名文唯一的著作权人了。我没有时间和兴趣多翻陈教授的文章,有心人不妨在网上搜搜,看其高产模式是否如我说的一样。
为这点破事,浪费时日够多了,就此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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