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是生活的一部分

                              ——序《尴尬：潘明章小说故事集》

                                           黄波

 

    每个人都有尴尬的时候。

    这似乎是一句正确的废话。其实不然，如果细心观察，这句话还应该在“人”前加一个定语：正常的人。每个正常的人都有尴尬的时候，而另有族群，在人生舞台上，他们是永远光鲜登场的，尴尬这种状态仿佛总与他们无缘，面带得色是其一种恒久的表情。只是，只是什么呢？有一句俏皮话说得恰好，说猴子爬到高处最为得意的时候，也就是它的不太雅观的屁股“走光”的时候。

    在我看来，明章兄就是一个能够发现尴尬、正视尴尬，并能从尴尬中有所感悟的人。

    好几年过去了，我至今还记得他的一件尴尬事。那时他在县级市的小城里，做一个肯定不能算大，但对升斗小民来说，肯定也不能算很小的官。也就是说，他虽然还不能享受在包括县报、“县电”等主流媒体上天天露脸发声的待遇，但老百姓找他办事，还得经过门卫、办公室工作人员等多个层级，也许还需要毕恭必敬地塞上一枝皱巴巴的香烟。这在县城里自命为文人，特别是满心巴望用几篇八股文改变人生的所谓笔杆子中，应该是非常成功了。不知别人如何，至少我那不怎么读书，却又幻想用我几本破书换点别的什么的老婆，就用明章兄的成绩敲打过我。可是比较意外，我没有看到明章兄因此而“光鲜”起来，相反，过去在深夜苦熬八股时所养成的愁容却有些变本加厉。他说自己做不下去了。

    我很吃惊。因为我向来相信李鸿章的那句话，坚定地认为，他所做的，是目前中国最容易的一件事。基于此，我一度认为，这不过是文人惯有的一种矫情。就像旧时的士子，一旦荣登龙门，心中窃喜的同时要做出心在田园的姿态一样。不过，不久，明章兄就真的不做那件我认为的最容易的事了。小城里纯新闻总是少的，明章兄制造了一条。他制造这件新闻时，除了他自己，还同时让许多人尴尬了。其中的是非曲直不是我能够剖析的，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从此以后，明章兄在不少人的心目中，是一个相当尴尬的人物。

    从官场中隐没的明章兄还是回到了他热爱的文字中。如果翻过这本集子，就会知道，“尴尬”在这里已经成为了他的养份，他就是在形形色色的尴尬中，调侃自己，也冷冷地观照外界；如果对他有些了解，还会知道，在他文字中活动的形形色色的尴尬人物，不论是乡村教师，还是官员或曰公仆，还是那些卑微但拥有自己快乐的小人物，其实都多多少少有他自己的影子。所以，他对他笔下的人物，即使是嘲讽，但我总能感受到一种温润的东西。一个经历了那么多事情的男人，还能保持这种东西，并不容易。

    由我来给明章兄的作品集作序，是很不妥当的，不仅因为我非名人，他又年长于我，更因为我对他擅长的小说、故事创作一无所知，不敢乱赞一词。可是面对这位我所尊敬的兄长的信任，我却没有推辞的勇气，只好聊缀数语。不敢当“序”，只求对即将翻开这本书，希望了解作者更多一些的读者朋友有小小的助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