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
在黑夜的无言中,一颗巨星升起。
所有为岩石而诞生的洞穴被我们占据,所有汇同星辰而来的语言被我们抒写。
是谁把唯一的灯盏传给一个孩子?他把路指给十个老人。
通向圣地,流光之声穿过灵魂小憩的寓所,我们的城市被高骏的马匹拉走。
那些以红绫袭身的少女,在月色中抖落飘逸的长裙,每一粒乳头凝成宝石。
啊,是谁看见四季之手将一只硕大的花篮为我们呈上?
是谁听到昼夜之轮转动我们胸中那座停摆了多年的沉钟?
倘若古老的国度能在今晚迎接他的新娘,我们便在婚宴的蜜汁中提炼青铜色的刀口。
盛年将临!我们将跪拜在母亲苍苍的白发下,向着落日奉献我们成年的欢欣,向着远山呼唤我们飘落在尘烟中的爱情。
任凭岁月的弯弓射出心中的一支支响箭,有如青春的手臂掷出刺穿苍穹的飞标。
(二)
两个世纪飞渡大海之上!
去者与来者,都在今晚留下遗言——
如若天空在我们的坦视之下,以一颗环住海洋的雄心驾临我们的歌声中,我们便以绯红的心脏铺成七月的浆果大地。
最后一次花开的时令是给盲者看的。
有如凌晨五点的初开之门,我们从黑屋里走出,看见满天星斗被黑森森的油烟蒙住。
但是,我们的歌声清冽地划出一道道水气,我们是第一个把光明送给天空的人。
比时间更为久远的是一只婴儿的船,漂洋过海,寻找他母亲心中的岸。
(三)
在这里,我们终于抵达道路的折返点。
那是辉煌的海上日出之时,那是我们用大丽花和紫罗兰迎接的朗朗正午。
一只凤冠霞帔的火鸡飞过我们的有生之年,而我们的未建之日已被农夫打开粮仓,灿灿的骄阳照亮金黄的稻谷流进仓廪。
可堪回首,我们有鹰一样荣耀的韶光,我们有七月一样苍郁的家园。
面对天空低垂的眼睑,我们无所不歌,却又空无一言。
而在我们未歌之时,一阵风暴已在天空将祖先古绣的巨轴拉开了,我们那未名的痛苦在大海之上空无一物。
长剑击空,我们的龙虎之躯纵跳于万仞之上。
居高而望,浩浩山川如若我们眼底的一缕微尘。
那最终的时刻我们将高声长啸,一个新世纪的名字写在夕阳之下。
1987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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