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大悲咒》,听得有些迷失,有些恍惚。于苍天冥咒、幻海梵音中,我冷然听出一种繁花似锦的绝望:春天崩溃,天涯颓废,又一路二逼觉醒,又一群怨妇矫情,又一批愤青杀来,又一种拧巴沸腾!
21世纪的春天,内心杂乱,气质蹒跚,没谱联翩,晃点弥漫。隐形的翅膀刚抵达天通苑,变心的翅膀已飞过山海关,有一点动心刚刚一转念,无言的结局立马现眼前。那一阵晚风轻拂的浪漫,死在了第二天的杨柳岸,那一刻百转千回的缠绵,聚成了模糊的脂肪肝。春天崩溃,天涯颓废,风物长悲,人情已废。我的姑娘并不美,罗锅的腰眼儿罗圈的腿,小螺号无聊地吹,海鸥听了盲目地飞,衣带渐宽老后悔,跟呀生活特别累。昨刚混完趴,今天又聚会,举杯问各位,靠谱属于谁?不属你,不属我,属于那些刚刚拧巴的新一辈。
我不是佛教徒,基本上算一个无神论者。但我20年前,在最愤青的时候,用禅宗假装洗涤过一番心灵,同时借助禅宗的空灵,让诗歌语言尽量干净。人在需要净化时,的确应该亲近一下禅宗,这起码让人能驻守心灵的底线:珍惜吃喝,远离嫖赌。要让我不吃肉不喝酒是绝对不行的,我这人容易物极必反,不吃肉不喝酒那我只能干别的去了,说不定比吃肉喝酒危害还大。
现在不少人信佛,想在佛中锁定自己的命运。其实佛的心脏凡人很难触及到,我们只是沿着佛的轮廓打转。我为什么听《大悲咒》能听出春天崩溃,天涯颓废?可能我听拧巴了,没听出“慈悲佛”的境界,而听出“穿心佛”的颤栗。
我青年时接触禅宗,主要不是为了洗涤肉身,而是为了洗练语言。那时候太崇拜语言了,特想让语言透明,让语言变成空气,让语言成为呼吸。人要陷在语言的泥潭里,很难拔出来,可其实语言就是一个巨大的空无,我们费劲扒拉地想构架的语言模式,经常就被一片言辞击倒。真正语言的空无高手,写字根本没有起、承、转,上来直接就合了。就像“北京病人”张弛写的——
什么是过堂风?
就是给风上刑。
没有文字再能接着写下去了,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