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10月,我来到位于翠微路小学的《中国电子报》当记者,便有了跟“童话诗人”顾城接触的机会。顾城住在万寿路的总参大院,离我只有半站地,所以我经常去万寿路拜访这位诗歌天才。
这年夏天,我于北京广播电视大学中文专业毕业,毕业论文是在谢冕老师指导下完成的《北岛与杨炼》,刊发于早已停刊的《青年论坛》上。
在厂桥的三不老胡同我拜见了北岛,在颐和园北宫门的国际关系学院宿舍我探访了杨炼,在探访杨炼的同时,我结识了跟杨炼同住一楼的刘欢,那时的刘欢,正步入事业的起点。
杨炼把我介绍给顾城,才有1985年岁月中,我与顾城相处的短暂时光。十二月的一天,顾城和谢烨包饺子请我吃饭,我第一次来到顾城的家,看见门上和墙上全画着鱼,现在回想起来,比《我是一只鱼》的任贤齐要高贵多了。
顾城说这是他画的,画给老余的,老余就是朦胧诗的另一位卓越人物江河。江河将顾城视为弟,顾城把江河认做兄,当然,顾城当时还有一姐,叫舒婷。
顾城带着传统的白色厨师帽,给我讲房子、鸟儿、麦穗、湖水等一系列打动他的诗歌意象。谢烨知道我爱喝酒,特意准备了“通化红葡萄酒”,我们吃着饺子,顾城、谢烨喝着茶,我喝着酒,回忆1985年夏季“昌平笔会”的情节。就在这次笔会上,一位“极左诗人”疯狂向顾城叫板,而刚到《诗刊》工作的李英,后来变成麦琪和英儿,以自己23岁的青春身躯,毅然站在顾城一边,奋勇抵抗“极左潮流”对诗歌的绞杀。等到顾城在新西兰“激流岛”出事之后,我才猛醒,“昌平笔会”竟是“激流岛”的序曲。
不管顾城在“激流岛”如何人鬼合一,不管顾城的“利斧袭妻”事件如何触目惊心,我是一个局部唯物论者,起码在1985年稍纵即逝的日子里,在天伦之光的照耀下,顾城和谢烨是美好的、是幸福的,是明亮向上的,他们在我面前展示的是中国男女的传统恩爱,没有任何血腥的前兆。
冬日午后的万寿路暖阳高照,顾城和谢烨一路上送我,两人相依相偎,形影不离,那种感觉,现在一想起来,绝对是至善至纯。我离顾城、谢烨远去之际,猝然回首,谢烨正眼睁睁望着顾城,抚弄着顾城的鬓发,真像林忆莲后来唱的:
动也不能动,也要看着你。直到感觉你的发线,有了白雪的痕迹,直到视线变得模糊,直到不能呼吸。让我们,形影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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