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五月之末,我从北京飞抵芬兰首都赫尔辛基,这是我第一次踏上异国领土。一下飞机,望着北欧的晴空,我在胸中闷喊一声:我TM终于出国了!
午后的赫尔辛基,阳光和煦,鲜花艳丽,人们坐在露天酒吧吃饭聊天。欧洲人一般都晚睡晚起,两点以后才吃午饭,我真羡慕他们,下午两点就开始泡吧,好像就上半天班,或者根本不上班。他们一觉醒来,就开始吃喝玩乐,没有生存的压力,不用为生计奔波,闲得都不知道北在哪儿了。在高福利、高消费、高享乐的北欧,我受了刺激,不停在心中高喊:还上什么班呀!
从波罗的海北岸的芬兰,西穿浩海便可到达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这是我此行的目的地,身为足记,我去采访在瑞典举行的第二届女足世界杯。
黄昏,我在赫尔辛基港登舟,这可不是《前赤壁赋》中“苏子与客泛舟”的舟,而是一条叫做“西尔嘉·塞雷娜”的豪华方舟,后来看完电影《泰坦尼克》,我觉得我在芬兰湾所乘之舟,跟“泰坦尼克号”能有一拼。
汽笛长鸣,“西尔嘉·塞雷娜”号驶出芬兰湾,驶向波罗的海,在异域的海洋,我心飞扬,一种陌生的冲动令我满甲板游荡。
正逢周末,很多北欧青年结伴云游,船上都是金发碧眼,青春洋溢。我像一位农民望着这些时髦享乐的异国青年,我像他们这么大时,在希望的田野上,挥汗如雨插稻秧,他们却在海风吹拂的甲板上,嚼着口香糖,度过好时光。
傍晚,“西尔嘉·塞雷娜”驶进汪洋凶悍的波罗的海,我站在船尾打开小酒壶,啧了一口瑞典绝对伏特加。海面涛声阵阵,天空苍云密布,波罗的海等待黑夜的到来。我临风把盏,在欧洲的大海上,微醺盎然。
半夜两点,我毫无睡意,第一趟出国的兴奋劲儿还没过,来到船上酒吧,坐在吧台上,要了一杯“健力士”黑啤。那些愈夜愈能造的北欧青年,正在猛烈的迪曲中奋勇狂high。
我从没听过这么亢进的曲子,节奏的强力击打令我产生虚幻的摇颤,黑啤的酒劲儿来得正是时候,黑啤特有的兴奋元素提升了我的狂念,音乐的重锤猛击将我逼进精神的90度角。
我很快喝完一杯,又要了一杯,第二杯喝到一半儿,我在吧台上已开始摇头晃脑。一个露着肚脐的金发北欧女孩high着过来管我要烟,手里举着半瓶“嘉士伯”,醉眼迷离,正往高了走。我递给她一根儿“骆驼”,她手一晃,没接住,烟掉在地上,她捡起叼在嘴上,我给她点着烟,她微笑致谢,转身投入high群之中。
我要了第三杯“健力士”,身体已自然随音乐晃动,那个蹭烟的女孩又过来了,身边还有一个丰满的栗发女孩。栗发女孩指着我的“骆驼”,我赶紧发她一根儿,同时又发给金发一根儿。金发买了两瓶“嘉士伯”,递给栗发一瓶,她俩一起跟我“切耳丝”。
迪曲再度冲击,她俩索性拉着我一起high,在北欧青年的合围中,我历经“人生第一high”,我的一包“骆驼”很快发光。
到了1999年年关,我步入酒high生涯,投身high浪的旋涡,满脑子都是1995年北欧客轮上那个狂浪之夜。
晨六时,“西尔嘉·塞雷娜”在我的醉意犹存中安抵斯德哥尔摩,弃舟登岸,回首晨风中的波罗的海西岸、梅拉伦湖壮丽的入海处,一道耀眼的诗句疾映脑海,正是瑞典诗人拉格克维斯特滴血的吟唱:
扬起明亮的帆/一个陌生的航海者/进入我心的流血的港口/你的名字/你是谁/无声地驶入这里/把锚抛向深底。
一夜high过,我无声地驶入斯德哥尔摩港湾,将沾满酒气的心灵之锚砸向深深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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