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萍般的苍生找啊找幸福
(2010-05-17 09:5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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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六记沈复文化随笔陈达夫 |
分类: 激进年代 |
“人们在流年如水的无助中,经常为了生计而不得不流离失所,并逐步淡忘,甚至是泯灭最后一丝的良善与美好,以致天各一方,最终生死相隔。”
昨天偶尔买了本多年前读过的,由清人沈复所著的一本书《浮生六记》,读起来不禁于感受主人公初始生活之幸福、后来及晚景之蹉跎悲凉的情真意切毫无半点矫揉造作之余,一番荡气回肠的慨叹之后,不禁为他内心坚守的信念及其简单的理想在当世(清嘉庆年间)因贫穷的生计及多舛的命运遭致破灭而发出感同身受之感。当年却难解个中滋味,竟至淡忘。
《浮生六记》所描述的生活场景以及人物与事情,并没有丝毫离乱之世的纷争、严酷与宏大,也没有主人公铮铮铁骨的奋争与思想的历练,大多只是记录了小人物的喜怒哀乐。大致以爱生人死线索始,以生计颠簸异乡终。作为读书人的主人公,他的人生历程及其命运是简单与普遍的。从书中,看不出他有任何不同凡响的追求与思考,甚至能猜测他连参加初级科举考试的自信心都没有,他的梦想大抵只是与爱妻过上一个白头偕老、布衣素食而自己还能爱好书画艺术的生活。但为现实的匮乏与艰难,这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梦想也还是破灭了。
至于那些有大梦想的人,处于作者当时,未必不如当年读蔡元放评《东周列国志》,一段话即为浮生之难解的悲怆:“比及百里奚终能为人所用,然世间又有多少英雄豪杰隐没于市野或沉埋于草泽,披受磨难。虽千古嗟叹,究能有几人能知。”(该书已转赠他人,现在手头无书籍摘录,该句形式上未必准确)况时光如流,连东汉末年的刘备也不免产生 “年近五旬,虽屡战屡败,竟无方寸栖生之所”般英雄气短的感伤。
所幸,沈复尚且凭籍父辈的福荫,还能有一份稳定的类似如今金饭碗一般的公务员的职业,虽然经常因出差或驻外甚是飘零,终不至于丢了读书人的颜面。失去爱情及简单理想的沈复最终也只有踏上父辈习惯谋生的幕僚生涯,从此走入行尸走肉般孤独的晚景。
而现代社会,连沈复那种平凡与简单的生活,也是很难企求了。因为科学技术以致物质的发达,乃至从思想上,人们逐步习惯了流离失所,甚至习惯了真把他乡当故乡;习惯了抛弃真情,甚至习惯了为了私利而与罪恶共枕……人们在流年如水的无助中,经常为了生计而不得不流离失所,并逐步淡忘,甚至是泯灭最后一丝的良善与美好,以致天各一方,最终生死相隔。
但有一样,是如今社会比不上嘉庆社会的。这不便直说。只比如说,当时读书人的尊严是受国体保障的,有背景的当然要好就业一些,没有关系的就地安置或予以资格,不至于大面积地流落街头,更不至于遭到普遍的唾弃。再怎么说,当时作为读书人的人们,尽管和学者名流,以及和士大夫的差距,是非常明显的。这对于封建体制,是有着规定十分严格的精神地位区别的。不过,或许可以说,当时的一般读书人大致和今天受过略高于义务教育的高中生的受教育年限或许相差无几;但是,他们同没有受过教育或受过很少教育的人,在社会尊重程度方面的差别,也是明显与明确的。而现在这个社会照样是武力掌控权力并绑架体制,主意崇物而贱精神。故而,读书人成为物的奴隶,要么为物所驱使,要么无物而飘零……这早已见怪不怪。而精神之魂魄,如同普罗米修斯成了众人讥笑与遗弃的对象,不知何时飞离了普遍逐利的躯壳社会。掌控了物也只关心物的肉体们,追名逐利只图满足私欲。对于各大豪客及浮生们来说,似乎这既是活着的意义,也是活着的目的。
掌控物的人们以自私导向的制度化,遂有了物的繁荣与匮乏。有的人,纸醉金迷,尚且贪欲不止;有的人,在挥汗如雨的酷暑,只为企求那端坐冷气房里的某位赐给他一只饭碗。可见,今天的浮生,逐步失去了思考的条件与习惯,早已不再是沈复那样的精神自卫者。自然科学技术的发达,让人们在精神上变得更加孤独与懒惰,也让人们在形式上变得更加渺小和具有破坏力。而谋杀自由精神也不珍惜爱而唯独崇物的社会,更甚于斯,浮生无往不在劫数中。
但世间诸般,诚如《浮生六记》开篇述苏东坡云“事如春梦了无痕”,是从来不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