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类: 育儿心经 |
儿子还算自觉,无非是为父要求严格。记得我有不少次为了制止他玩耍,发起脾气,闹得儿子委屈地哭了起来。我“老来得子”,本十分疼他;我老记得儿子委屈时的样子,我数次坐下来反省自身:当下做父母难,做儿女也不容易。
我像儿子那么大的时候,“文革”闹腾着,老师被打倒,“造反有理”;有一年,某个学生考试交白卷还成了报纸宣扬的英雄……我的童年没学到太多东西,不过,总算有快乐的——作业特少,玩具虽不多,但可以用泥巴、铁丝、橡皮自己制造,从父亲扔了的香烟盒子想象出无数种玩耍的方法。
比起我的童年,儿子的童年实在辛苦——作业特多,玩具虽也很多,但玩它们的机会却那么少,兜售种类繁多的玩具的商店更冲淡了他对于大人丢弃物的美好想象。
我自知应克制自己的责任心,而作为人类学研究者,我也了解80年前米德在其《萨摩亚人的成年》中提出的观点:我们现代人应跟原始人学习,避免逼迫儿童将学习与游戏割裂开来。然而,我们的社会上似有一种莫名的力量,使米德出于慈心而提出的观点易于得到超然的欣赏而不易于得到现实的“感应”。我一方面欣赏米德,一方面要求儿子形成明确区分学习与游戏的好习惯。儿子自幼好动,我们与他的老师经过几年持续“雕琢”,使现在的他成为坐得住、不在学习时想着玩耍的孩子。而我一旦“反省自身”,一松懈对他的“管理”,他就犯老毛病,坐姿不正,作业潦草,惹得班主任在他的本子上写上“要注意记录、字迹不要太潦草、退步了”等字句;更麻烦的是,有几次,因为我的松懈,儿子的考试成绩从中上下降到全班倒数。
到底怎样对待我的儿子?我时常跟亲友说,对于儿子,我的态度是,只要他健康、快乐地长大成人,作为父亲,我就满足了。不过,我记得有一天,自己多骂了博士生几句,他们中一个聪明人突然问我:“王老师,您对您儿子是怎么管的呀?是否也要他做个优秀博士?”支吾地答不上来——我宣称的以儿辈之快乐成长为乐,含有吹嘘的成分。老实说,与其他父母一样,我心里的压力也很大:要是我老鼓励儿子自由自在,那就不算是个负责任的父亲了——就像不管自己的学生,就是不负责任的老师一样。若是我老用米德的理论来对待他,儿子兴许就考不上高中,考不上大学,更成不了拥有博士学位的人了。如今,连博士毕业生工作都那么难找,若是儿子不好好遵照老师的话只是认真学习、遵守纪律,他长大后又该怎么办?
当下中国儿童的成长,承担着不易承受之重,是个困扰人心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