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中学生的智慧之书

                                                                      ——评青春励志书《一认真你就赢了》 

曹文轩 

《一认真你就赢了》是一部成长类的书，可以归入励志类没问题，但是我更觉得放在成长类名下更合适，这样的书已经成为一种类型，有写小学生，有写高中生活的，更有写留学生活的。去年4月我就曾经参加过一个新书发布会，是诗人王小妮和她女儿共同写的《斑斑加油》。处在成长阶段的人就中国而言数字特别庞大，因此，这一类书往往被很多家长和孩子注意，加之中国人对下一代的全心全意、聚精会神，中国的成年人，其心思基本上都在下一代身上，因此，此类书常常风靡。我们还记得当年《哈佛女孩刘亦婷》这一类书的风行，相对于那些将重心压在主人公的辉煌升学史上的书，我更喜欢若辰的《一认真你就赢了》。 

虽然日后李若辰也成为名校一份子了，但这本书的重心显然不在她对成功的炫耀上，她写的是她的成长过程、奋斗过程，并没有想将独特的成长过程作为样本、作为可仿效的范例推荐给成千上万希望获得成功的孩子和成千上万望子成龙的家长，她只是回顾了一段学习史、考试史、奋斗史、成长史。李若辰很诚实，将一个真实的“我”显示在她的书里，不美化自己、不抬高自己，承认懒惰、承认自己的小小心机、承认一个孩子的欲望，而自己欣赏的只不过她算得上是一个智慧的女孩，这个女孩既有个性，但又不无节制地张扬个性。不是一个乖乖女，但也不是一个问题女孩、状态女孩。她知道妥协，知道放弃僵直而机械的无效的对抗，而这一点是我最欣赏的。我看过太多她们这一代人的文章，都是跟这个时代横眉冷对的，字里行间都是对这个时代，特别是对这个教育制度的愤恨，一副愤青的架势，唯独他们是正确的，他们应当是这个制度的掘墓人。要么就是一副痞子样，玩世不恭，调侃老师、调侃学业，调侃他周围所有的人。这些文字秋意浓重，竟无一丝少年的天真与阳光。

这个世界上果真有尽善尽美的教育制度吗？美国、欧洲的教育制度就那么无可挑剔、可以带人去天堂吗？色情、暴力连在一起的校园枪击也算是这种教育制度的涌潮吗？我一直怀疑中国某些教育思想家们对中国教育和西方教育的描述与判断，这些思想家俨然一副现代教育理念发言人形象，在猛烈攻击中国教育的同时，顺便主观地美化了西方教育。中国教育被描述成是专制的、压抑的、违背人性的，因而是落后的，应当被废止和推翻的，而西方教育是民主的、自由的、合乎人性的，因而是先进的，是人类的方向，是文明应有的选择。记得去年在评《斑斑加油》的时候我说过，《斑斑加油》以广阔的胸怀、以温和而理解的态度，客观地向我们呈现了另一个世界的教育，它让我们知道，那个世界的教育固然与中国的教育有很大区别，但这个区别远不像我们一些教育思想家描述的那样，是一种天壤之别。那里照样有沉重的学习压力，照样有择校的痛苦与煎熬，照样有十分严格的规章制度，有些方面甚至比中国还要严格。 

若辰面对这样的中国教育很坦然，无极端之累，更无极端之举动，有小小的调侃，但没有冷面的讽刺，更无默默的抨击，面对雪片一般的卷子，用她的话说，“不、不是雪片，是雪崩。课间出去上一趟厕所，回来居然被卷子埋了。”这是微带苦涩的幽默，但她没有趁机攻击什么，仿佛这一切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她现在要做不是逆反而是如何对付，她不慌不忙地与这些教育周旋着，到了后来居然游刃有余了，通通对付下来，并赢得了足够的睡眠和一定时间的运动、游戏和旅行。如果我是家长我只会让我的孩子去读若辰的书。九把刀之类的书我自己会看，但我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去看。 

这本书是说事的，也是说理的，有专门说事的书，也有专门说理的书，这本书两者兼而有之。它为人注意的，或者说更让人感兴趣的，是它的说理。在这本书里充满了思辨性，每一章前有一段话，这些文字充满了经验感，当然不是一个饱经风霜的哲人的思辨，是一个学生，一个年轻女孩的思辨。这些思辨不是形而上的，更无玄学色彩，它们是经验之谈。但这些经验之谈被赋予了理性色彩了，它们一段一段，并不晦涩高深，但很有见地，并可以转化为实践性的学习指南、人生指南。这些段子背后藏着的是一个很用心的女孩，所有这些语段镶嵌在叙述中很给力，使我们对生活、对人生、对生命有一番思索，它们是智慧的结晶。该书可以看作是一本智慧之书，我们可以看到一个女孩的生活智慧、生存智慧，这些智慧小到技巧的层面，比如如何学习，如何对雪片般的考卷，大到人生之大方，即怎么活、怎么享受人生和生命。 

若辰对这段成长时期的回顾和书写，可能会因为她知识上的积累、思想上的深入，日后再回顾、再书写的时候会有另外的解读。成长过程其实是一个丰富而复杂的过程，它牵涉了身体、心灵诸多方面，日后她的解读一定会比现在深刻的多，真正写好这段成长史应该是在明天。我很喜欢她序中的两段正反题的反驳，我愿意念一遍。一段是：“你不约会、不恋爱、不出去逛街、不疯、不闹、不叛逆、不追星、不暗恋、不表白、不喝酒、不聚会、不K歌，请问，你的青春被狗吃掉了吗？”一段是：“你要约会、要恋爱、要出去逛街、要疯、要闹、要叛逆、要追星、要暗恋、要表白、要喝酒、要聚会、要K歌，你不学习，请问，你的青春狗愿意吃吗？”若辰说这两段话她都不同意，因为最好的青春是玩好也学好，祝贺若辰。

                   （注：本文是作者在李若辰《一认真你就赢了》的新书发布会上做的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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