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疫的需要（6414字）

文/张林

早饭后，去北横八道街送承诺书——疫情防控承诺书。昨天晚上，孙女的班级召开家长会布置的，作为孙女的监护人，与其共同居住人，我得完成两份：一份是非重点人群的妻，一份是28类重点人群的我。

上传接龙是昨天晚上完成的，纸质版班主任要求送到孙女的同学刘雨涵妈妈那儿。下楼前，我告诉孙女，把对门同学刘梦琪的也给捎去。孙女叫开门取出后，我已整理好了行装和微笑。

下楼，直奔正阳街往西走，到正阳九道街往北走到北横街，再顺着北横街往西走，到八道街往北一拐，新兴派出所斜对面的凯信汽车中介，便是孙女同学刘雨涵妈妈的中介公司，就是上次取练习册的地方，我已轻车熟路。

近两天，气温回升，十月里来小阳春，温和的阳光抚摸着面颊，心底的亮度一下子被调谐起来，有一种强烈的行走的冲动，足有3里地的行程，不足15分钟就步量到了。由于走得急，又穿着棉皮鞋，感觉鞋窠儿都汗湿了。

一走近中介公司，刘雨涵的年轻妈妈便大步上前，拉开了拉门。我把三份承诺书递给了她，并交待：两份是张帆的，另一份是张帆同学刘梦琪的。她微笑道，还有困难学生评审表也需要交呢。我有些诧异，是吗？我以为只交承诺书呢。她解释说，班级群里老师说了，承诺书和评审表都交，她很快从手机微信的班级群里找到了老师会后通知的补充说明，呈给我看。

可不是咋的，班级群里，白屏黑字，写的明明白白。我说，真不好意思，没仔细看班级群，我回去取，再送来，连同刘梦琪的那一份。

往回来，比去的步子还要大，因为上午，还要做核酸呢。我属于28类重点人群，即便不上班，也要天天做核酸，否则，绿码就变黄码，影响出行。小区不全民核酸，我就要去附近的万和超市大院里排长队。

到家，找出昨天晚上印好填完已上传的申请表，又敲开孙女同学家的门。孙女同学正在上网课，从她要困难学生评审表，她说昨晚她爸没印也没填啊，我说那我回屋给你印出一份，你照着张帆这份赶紧填，我送去。转身回屋，打开打印机，一操作手机，出来一份，给了孙女同学。

拿好两份评审表，刚要下楼，妻回来了，她说，回来穿外衣，领大孙子下楼溜达去。我说，跟我一块儿下楼吧，我去八道街送评审表，正好顺便再到正阳八道街建行，把卡里的钱存定期。

妻巴不得如此。大孙子见我推着他一路走向八道街，一脸的喜悦。这孩子最恋我，妻也总爱逗他，哪儿想爷爷了？他会小手一拍胸口；让他笑一笑，他会一咧嘴，给我一个挤眉弄眼，有时还会加一个戏份，那就是小手掌心一捂小嘴，只听吧嗒一声，这是亲爷爷一下的举动，给爷爷来个飞吻……

大孙子才十五个月，还不会说啥话，可他可暖心了，每个小举动都暖心，也没有他不懂的话。讨人欢心的大孙子，绝对是我们家的开心果。手里拿着好吃的，他总是先给家人尝一下；他爱干净，见到地面上的小垃圾，他会哈腰捡起放进垃圾桶。

大孙子似有洁癖。每次把饭菜掉到了小饭桌下，他坐在餐桌椅上会一声声地喊家里人扫起来，有时，他妈都无法忍受，说这孩子有强迫症，我笑着说，这孩子眼里有活儿，又会支使人，是个当领导的料子。

由于还有更远的路要走，还有更多的事要办，我不可能一直一路同行。一过正阳十道街，我就偷偷把小推车的把手交给了妻，趁大孙子不注意，我几个大步就混进了人流里。疫情当前，妻也不该带着孩子和我哪儿都走，她出来是带孩子玩，我是有要紧事办。

妻倒是有办法拖延时间，我回头看，见她已把孩子从车里抱出来，让他在人行道上走，还示意孩子，看爷爷上哪儿去了？快撵爷爷！我离老远叮嘱她：脚步跟上，别让行人碰到他碰倒他。哎呀呀，你不放心就带上他，妻很不耐烦。

到了凯信汽车中介，把评审表交给了刘雨涵妈妈后，转身没走多远，手机就响了，是妻，问我到哪儿了，说她已到建行，说孩子没见到我的影儿，在作呢。我说，我正往建行赶，马上到。

放下电话，屁大的工夫，便到了建行。见妻和一排队的妇女闲聊，大孙子被圈在手推车里，正在作呢。孩子见了我，破涕为笑。我把孩子拔出手推车，不小心，孩子的小鞋都被小车护栏刮掉了一只，我让妻赶紧把孩子的鞋给穿上。大孙子像榆树皮，紧紧地贴在我的怀里。

妻还在唠个不停，我说，先到了，咋没排队呢？早排，还能早一点办理业务。我还得去做核酸呢。

听我这么一说，妻说排了，就在这位大姐的前面。我笑了，说，倒数第二，和没排没啥区别。身边的人听了，也禁不住笑出了声。

安慰一番孩子，再次把他放进车里，让妻照看着，我排队。和这位老大姐搭了几句，知道她是中医院退休的，现在被利达医院聘为内科中医。提到中医院的闫国权，也是我曾经的学生，以及利达医院的副院长刘胜全，还有济仁医院以前的院长王书栋，她当然都熟悉，我说他们医德高尚，百姓口碑好，她也极为认可。

建行办业务，最耗时间。妻怎么能耐住性子等下去呢，看时间，都十点多了，办业务至少还得等一个小时。我让妻先带孩子往回慢慢溜达，可妻推上车子往前刚走几步，孩子见我排队没动地方便开始作哭状，我赶紧跑上前安慰孩子。妻示意我往前推，待孩子情绪稳定后，她再接过车把往前推。

虽不该欺骗孩子，但现在也只能这样了。走了几步，只见妻把大孙子上衣的帽子往孩子头上一套，便扯过车把快步往前走。我见孩子一时没发觉，才转身回到队伍里。

总算排到了我，进建行前扫三码。

屋里，等着办业务的储户不少，可服务窗口只开通一个。另外两个窗口的工作人员，出出进进的，一会替客户去室外取款机取款，一会为客户咨询服务，这些业务，似乎都不该是窗口的业务员该做的事。

勉强在办业务的窗口，那位办业务的那位老太太，只是签个字，就一遍又一遍的。窗口的业务员倒是极有耐心，不厌其烦，在一步步地教她操作。唯一正在服务的窗口，恐怕一时指望不上了，我烦躁地想。

看一下时间，都11点多了。就在这时，妻打来了电话，问我办没办完呢，我说也快了，别打电话了，吃午饭别等我了，大孙女下午还上网课呢。

放下电话，那个暂停服务窗口的男子，为一个女人里一趟外一趟，总算忙完回了营业室。或许，他也见到了等着办业务的人都等急得直跺脚了，回了营业室，没做任何停留，开始服务。他打发一个储户，就到我的号了。

我的业务简单，递现金存定期，几分钟的事。从建行出来，已经11点15。

行至高中校门口，我停下脚步，往市医院核酸采集处张望。都11点多了，做核酸排队的人还那么多，足有百人。我正想是否穿过正阳街去排队做核酸呢，有人碰到了我，低头一看，是大孙子，他正贴着我的身子，仰着小脸，眼巴巴地望着我。

一旁的妻见了我，学说她没推多远，孩子就觉得不对劲儿了，这一路上，她推着车子，在孩子的身后躲来躲去，孩子扭头看不到推他的是谁，最后竟然往后一仰头，她再无躲避之处，看清是奶奶推着他，一下子急了，说啥要下车，再也不往前走了。

大孙子望着我，拍了一下胸口。暖心的大宝贝，我抱起了他，用脸紧贴着孩子凉凉的小脸蛋儿。

妻说，你就抱着他走吧。我说，我还想去做核酸呢，上午不做，下午也得做，下午做的话，午觉都睡不好。妻说，要做，就在市医院这排着呗，别看那么多人，也快。我说，也不知万和那儿人多不多，这时候了，也不知大白撤没撤呢，平时，都11点结束。

妻说，那你就去万和吧，能做更好，还在家跟前，再说，你去医院排队，大孙子也不会跟我往回走啊，等你跟着我们走到小区门口，我回了楼，你再去万和做核酸也行。我说，没毛病，有道理。

往回来，我可以推着孩子，可当我试图把怀里的孩子放进车里就相当于困难了，孩子的双手搂着我的脖子，说什么也不松开了。二三百米远，我怎么能抱得起他呢，我最后还是硬生生地破开了孩子的双手，有心把他的双脚往车里硬塞，不想，大孙子双腿上缩，双脚再次悬在空中，说什么不再坐回车椅，我笑着跟妻说，这大孙子，人小鬼大，他是怕我再次溜掉啊！

最后当然在我和妻连说带劝，两人密切配合之下，孩子才被我们驯服，坐在了车椅上，虽然大孙子的脸色相当难堪。然而，他的一只小手却死死地攥住我的拇指，咋也不撒手，似乎生怕一撒手，我又没影儿了似的。我只能一手推车，一手被孩子攥着往家走。

路过同草堂药店，孩子的另一只手指向同草堂，一声声地啊啊，妻说这孩子是认得这个地方了，路过好几个药店他都没反应，路过同草堂，他就有了反应，仿佛到了家，遇见了熟人。我说，领他来过这里，他一定记得。每次领他来，药店里，那个稀罕小孩儿的女店员都会抱起他，去小区健身器材那儿玩一会儿。孩子就像小狗狗，谁搭理他，他和谁亲近啊！

现在的孩子可聪明了，有时聪明到足以让大人惊讶的程度。大孙子还不到十五个月，可能讨大人喜欢了呢。

来到小区的角门，妻猛然接过车把，拐进了小区。大孙子察觉后，我已奔向了万和方向。但愿到那儿，就能马上做核酸，我想。

离老远，见到停靠在路边的大客车旁，只有四五个人在排队，甚喜。有排队的，大白没撤？看一下时间，11点20，如果11点半休息，那我得快点过去，可别被“扣到盔儿外”。我小跑着来到大客车旁，在队伍后站定。

抬眼一望，大客车里没大白。外面怎么还有人排队呢？我问，大白呢？排在最前面的那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扔出一句，你看看车窗上的通知吧。我仔细一瞧，车窗上粘有白字黑子的通知，粘了还不是一张呢，粘了三张！

上写：从10月14日开始，核酸采集时间调整为12点至下午3点这段时间。

上午没做核酸？怎么改在下午做了？排队的一个回了一句，大白去各小区给隔离人员做核酸了，万和核酸点改在下午采集了。我说，万和这儿，28类重点人群最集中，不该改在下午做啊，时间安排又这么短。

12点做核酸，现在时间是11点20，自己现在排在第五的位置，如果12点准时做，自己至少还要等上40分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如果不等，回家吃午饭，下午来做，人会更多，自己也不可能排得这么靠前。

想到此，我给妻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她12点开始做核酸，吃饭别等我了，孙女下课就吃饭，把饭菜给我放到锅里就行。妻说，回来吃完饭再去做呗。我说，再等40分钟就做了，吃完饭再来做，还不知要排到啥时呢，三点结束，我怕吃完饭再来做不上。

放下电话，顶着秋日的阳光，耐心等大白。

排队做核酸，缓慢向前移动，并不觉得时间难捱。可是，往那儿一站，等大白来，队伍纹丝不动，感觉一下子住进了时间里，如同跋山涉水赶长路的人，格外疲倦和焦躁，丝丝抱怨，也在心底滋生。

放假在家，足不出户，还要求天天做核酸，一天不做核酸，就变黄码，是不是有些防疫过当了？安达清零都快一个月了，就因为周边市县有疫情，学校才一直上网课，全市才不能全面恢复正常的生产生活。省最新疫情通报，肇东昨天又出现49例，昌五镇中心小学都出现病例了。当前，疫情形势，确实很严峻。

看看时间，才11点半，还有漫长的半小时呢，站了10分钟，我就双腿酸痛了。看看身后，又涌上来一大波人，弯弯曲曲的队伍，巨蟒一样，已经延伸到了万和超市的大门口了。我苦笑道，别往前看，往身后看看，烦躁的心情会得到很大缓解。我的自嘲，得到了许多队友的默契回应：微笑和颔首。

正午的阳光刺眼，当我的目光停留在了北侧的民济堂药品经销有限公司的门面时，就见药店里的女店员推开店门，手拎着两个圆凳，放到我们的身边。女店员口吐莲花，谁站累了，就坐一会儿歇歇吧，得12点呢，肯定不能提前。

见我身边的圆凳没人好意思拿过去坐，我笑着说，那我就不客气了，真有些累了，坐下缓解一下。我冲这位热心的女店员说，你可真是大好人啊，谢谢你了。她面若桃花，忙说不用谢，坐下歇一会儿吧，我回屋再找找……

坐在凳子上，我一时心里有说不出的畅快，和身前身后的人夸这位好心美女店员的同时，也惬意地东张西望。注意力的转移，仿佛疲惫顿消，心情也格外地好了起来。

只听咣的一声，我循声望去，万和东南方向的街口处，一个半截槽子往北拐车时，拐得有些急了，刮到了停靠在路旁的公交车上。

队友们几乎同时扔出一句，这车是咋开的呢？

只见半截槽子司机下了车，左瞧瞧右瞧瞧。这下，“狗咬卵子转磨儿磨儿了 ”一句脏话，来到了我的嘴边儿。随后，半截槽子驾驶室又下来一个扎头巾的女人。

远处望去，车厢里装着袋子，好像是拉米面的车主。大家都感到不解，七嘴八舌，路口那么宽阔，对面也没来车，往北拐，怎么会刮到停在路旁的公交车呢？这是什么司机？二五眼吧，这不是瞪着眼睛找事嘛。

公交车也司机下了车，不知在给哪儿打电话。公交车上的乘客也纷纷下了车，各奔东西。显然，这起突如其来的刮蹭，公交车不可能马上行驶了，等处理完，黄瓜菜都凉了，谁又能在公交车上傻坐着等着处理完呢！

我说，也像是在自言自语，这回半截槽子司机一天的钱白挣了，都不够赔给公交车了。那些下公交车的乘客，没到地方就下了车，也白花了坐公交车的一元钱……队友们也你一言我一语，几乎都围绕着这起刮蹭事件。

几点了？还没到12点吗？想看看时间，我掏出手机。

我习惯性地打开了数据，想先看看有没有重要的微信。打开数据，不知我又触碰到了什么，看不清屏了，我试了几次，都是徒劳。数据开了，却看不清屏了，想再关数据，已没法做到了。我后悔先把数据开了，等做完核酸再关数据的话，那得走多少流量啊，我每月只有五块钱的流量。

没电了？也有可能，从家里出来没充电。真希望手机没电了，手机自动关机了。

还没到做核酸的时间吗？我抬头望了一眼大客车，见做核酸的大白来了，在大客车里哈腰摆弄着什么呢，希望很快就能做核酸。也就在这时，排在第一位的那个比我年岁还大的男子前面，又陆续塞进四五个。我数了一下，自己已从第五的位置，屈居于第八九了。

每次做核酸，都会遇到这种情况。一些爱占小便宜的人，太自来熟，和你没话找话，腆着脸和你搭话，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太着忙做核酸，要求你讲风格，他夹个塞儿。而后面的人，也有眼里不揉沙子的，义正言辞，出言挤兑。

前两天，我就遇到一位不让人的中年妇女。一个中年男子刚插进队伍里，她就劈头盖脸地数落开了：你咋那么不知磕碜呢？大家都在排队，都等好长时间了，就你着忙夹塞儿？着忙你咋不早来排队呢？最后，那个男子实在受不了她的数落，众目睽睽之下，灰溜溜地到队伍后面排队去了……

其实，大家都讨厌不守规矩而“夹塞儿”的人，都会心生不满。我就见身后的一些人从队伍里探出头来，冷着脸，盯着前面刚夹进队伍的那几个。也怪原来排在第一号的那个，是他一厢情愿地让那几个排在他前面的，从他丝毫没考虑后面人的感受不难推断，这几个人，可能有他的亲人、朋友或者只是他认识的人。

开始做核酸了。前面多出四五个，对我的影响没多大，多等三两分钟的事。五人一组，我排到了第二组。

做完核酸，回转身，脚下生风。见到长长的队伍里，有几个同事在排队，永恒在跟我打招呼，还有任忠平两口子……赵崇山从医院方向迎面走过来，笑呵呵地跟我说，还是老医院那儿快吧。我说，是，这扫码和咽拭就一个人，得慢一半带拐弯儿。

到家，看一下钟表，刚好12点整，万和的大白这是提前做核酸了！家人刚吃完午饭，碗筷还没收拾呢。妻在卫生间蹲点，见我回来了，扔出一句，刚吃完，不能凉，吃吧，留的菜在灶台上扣着呢。

我顿时不是心思了：我特意给你打电话，告诉把饭菜坐到锅里，我不愿吃凉饭菜不知道吗？真没好良心！妻从卫生间出来，去了厨房，说等一会儿，给你热一下，马上就好。

我仍没消气，嘟囔着，骂骂咧咧，来到卧室，给手机充电。手机突然屏亮了，只是有些暗。原来手机没关机，还有53个电呢。是手机屏的亮度太小了，在室外，在阳光下，手机屏当然看不清了，我还以为没电自动关机了呢。没关机，在室外一直开着数据了，好在什么都没做，也不会耗去多少流量吧。我买这点流量，只用来出入公共场合扫码，平时都连外，上网从不开数据。

没过五分钟，妻已把热好的饭菜端上了桌，我冷着脸坐到桌前，妻和孙女见我一脸不高兴，都没吭声。我的气，也随着大口大口的饭香，渐渐地消退和散去。

饭后，我让孙女自己看着点。我去了南屋。

倒在床上，刚要午睡，妻便开门进屋，她温和地说，大孙子可爱吃这个了，你尝尝呀？我极不耐烦，拿一边去，别干扰我休息。妻没再言语，轻轻地关上了门，去了客厅。

午睡，是养生的需要，是防疫的需要，也是我多年的习惯。很快，我便进入了梦乡。朋友：再忙也要养生，提高免疫力，而养生的首选是午睡，午睡，再做个白日梦，梦里可是什么都有啊！     

                                          写于2022年10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