耙子(农具系列散文之三)
(2014-01-30 20:5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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耙子
牛旭斌
农村人用的耙子有两种,一种是铁耙子,一种是木头耙子。铁耙子的用场主要是每年冬天拾柴禾,麦草秸秆不够用,冬季要专门腾出时间来储存越冬的柴禾。
当柴砍尽的时候,用铁耙子去耙坡上的枯树叶,这些树叶一片片,一堆堆,背回家便可以填大土炕,一个炕眼,一晚上到天亮需要一背篼树叶子。
我十多岁的时候,每到冬天,就跟上母亲去南山拾柴,院边摞起一大堆后,就去村后的北山扫树叶,母亲带上耙子,背上背架子,或者大背篼,在生产队划分给我家的坡场上,把洋槐林、马桑坡上的树叶子全部扫成堆,拿灌木条做成梢子,把树叶用耙子打成圆捆儿,四五捆就可以背一背。天气好的时候,落叶较轻,可以多拾多背一些,天气雨雪较多的日子,树叶子湿透的,背起来很沉。
我也就是背一背篼,再装一口袋,多了扛不动的。快下山的时候,铁耙子就立在窑洞里,谁家的铁耙子都放在这里,第二天上山路过时再拿上。十多只耙子晚上住在一个窑洞里,第二天母亲婶婶们根据耙子齿,耙子把,耙子上的楔子等便可以很快分辨和找出自家的耙子。
有一眼,我把耙子丢到了坡上,晚上就下起了大雪,连下两天,到我上山去找耙子时,已经看不清哪里是石头哪里是沟壑了,一不小心总会被砍掉的树茬子戳一下,戳破了腿,扭伤了脚,冰雪冻透了我的双脚。刨开深深的积雪,刨了好几个地方,最后终于把耙子齿抓到了手里,耙子在安静地睡觉,没有任何怨言,没有丝毫的变化。
从夏家湾山梁上往下走时,满山野都是齐腿猪娃子的深雪,我扛着耙子下山,雪一次次把我撂倒,我拄着耙子走路,再没有摔跤,顺利地拾上了回家的大路。
存在的即是有用的,看西游记的时候,我也想起过耙子。这种古老的农业工具,不知道有几千年历史了,但在电气化工业化的后时代,耙子并没有被完全抛弃。
木头耙子的用场主要是晒粮食,还有就是打麦场上使用。在麦草起掉后,满场睡着被碾出来的麦子,从麦穗上脱下来的麦衣。大人们在搭草垛,母亲们围着场四周扫溅远的粮食,我们则推着耙子,把这些带有麦衣的粮食推成堆,然后顺风扬场。在粮食被扬开的那一个月亮形的堆子上,再用耙子耙去各类渣衣,剩下胖乎乎的麦粒。
到了夏粮秋粮收货的季节,院子的苇席上晒着麦子、黄豆等谷物,堆积如山的收成,要用一张张苇席,或者几座子房屋大的晒场来晾晒,约莫半月时间,连晒三遍,就可以归仓了。
我小时候,夏收一结束,父母们还有繁重的农活去忙碌,我和哥哥就一直担当着晒粮食的工干。太阳十多点照过树影,把院子晒上的时候,我们打开一卷卷苇席,把一袋袋粮食,一簸箕一簸箕端到院子里。然后用耙子耙开,在太阳下晒。
麦子被晒出水分的气息,用耙子耙过时还留着泥土的润泽。我一直感觉耙子就像一把巨大的梳子,在梳理从粮食中间溜过的光阴。到了有晒场的年月,就不用再铺开一张张苇席了。父亲临上地前,把屋里的粮食转到屋檐台上,到正午天气还保持晴朗,我和哥哥两个人提一只口袋,把十多袋子麦子一次倒到院里。
一小丘一小丘的麦子,用耙子耙开,耙平,直到最后我拉着耙子,在晒场上划出若干个像火车轨道一样的同心圆来,我的脑袋已晒得发烫,脚板上被麦子烙得仿若针灸一般,让全身经络血脉,融会贯通,坐在檐下的凉荫下,惬意无比。
我怀念耙子,更念想过去烟火浓醇的乡间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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