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集古今佛道论衡——佛教与道教的较量
大唐西崇福寺沙门释智升撰
出后汉书列传七十八
案(同按,下同)汉法本内传云:明帝永平年中,夜梦见丈六金人,光明特异,色相无比。明帝寤,不自安。至旦,大集群臣,以占所梦。通人傅毅奉答曰:“臣闻西域有神,号之为佛。陛下所梦,将必是之?”国子博士王遵谨对曰:“臣案周书异记云:周昭王时,有圣人出在西方。太史苏由对曰:‘所记一千年时,声教被及此土。’陛下所梦,必当是之。”明帝信以为然,即遣中郎蔡愔与中郎将秦景、博士王遵等十八人,寻访佛法。至天竺国,见沙门迦叶摩腾、竺法兰二人。秦景等乃求请之。摩腾二人誓志弘通(佛法),不辞疲苦,即共景等乃冒涉流沙,至于洛阳。明帝大悦,甚尊重之。即于洛阳西立精舍,即今白马寺是也。本白马负经来,因以为名。摩腾二人既至,翻译众经。二人为汉地僧之始,经是汉地法之初。又释迦像是优填王像师第四作之,明帝即令图画模写,如法供养,即是汉地佛之初。
永平十二年十二月十一日,明帝在白马寺设斋行道。帝问法师摩腾曰:“佛处生化世,灭度日月可知不?”法师对曰:“佛癸丑之年七月十五日夜,托阴摩耶夫人,甲寅之年四月八日,在迦毗罗卫蓝毗尼园,从母右胁而生。案周书异记云:周昭王即位二十四年甲寅岁四月八日,江河泉池,忽然泛涨,井水并皆溢出,宫殿人舍,山川大地,咸悉震动。其夜五色光气,入贯太微,遍于四方,尽作青红色。周昭王问大史苏由曰:是何祥也?苏由对曰:有圣人生在西方,故现此瑞。昭王曰:于天下何如?苏由曰:即时无他,一千年外,声教被及此土。昭王即遣镌石记之,埋在南郊天祠前。当此之时,佛生王宫。壬申之年,十九出家。”
汉统师云:佛十九出家,当周昭王四十二年壬申之岁。三十成道。汉统师云:佛三十成道,周穆王二年癸未之岁。当阳化世四十九年。汉统师云:佛出世化物四十九岁。案周书异记云:周穆王即位三十二年,见西方所有光气,先问苏由所记,知西方有圣人处化。穆王不达其理,恐非周道所宜。令相国吕侯西入,会诸侯于涂山,以禳光变。当此之时,佛法久已处世。壬申之年二月十五日,临般涅槃。汉统师云:佛入涅槃,当周穆王五十二年壬申之岁。
案周书异记云:周穆王即位五十二年壬申岁,二月十五日平旦,暴风忽起,废损人舍,伤折树木,山川大地,皆悉震动。午后天阴黑,西方有白虹,作十二道,南北通过,连夜不灭。穆王问太史扈多曰:是何征也?扈多对曰:西方有圣人灭度,衰相现也。穆王大悦曰:朕常惧于彼,今将灭度,朕何忧也?当此之时,佛入涅槃。计佛入涅槃,至今合有一千二十二年。明帝大悦曰:弟子此土,周书异记,法师所说,恰然与同。帝复问法师曰:佛是大慈王,当时出世,何不化及此土?法师对曰:迦毗罗卫国者,是三千大千世界,百亿日月之中,三世诸佛,皆从彼生。不同天龙鬼神,有愿行力者,并生于彼,受佛正法,咸得悟道。余处众生,无缘感佛,佛不往也。当时不往处,光明皆悉及之。光明及者,佛涅槃后,或五百年,或一千年之外,皆有圣人,传佛声教而教化之。明帝曰:法师言一千年外有声教者,亦与周书异记同。案齐国大统法师达摩郁多罗答高黎国诸法师云:佛当周昭王二十四年四月八日生,当周孝王五年二月十五日入般涅槃。
案帝王世记云:周昭王即位五十一年崩,周穆王即位五十五年崩,周恭王即位十二年崩,懿王二十五年崩。从昭王二十四年计,至孝王五年,合一百二十四年。从佛初生计,入涅槃合七十九年。今言孝王五年者,何太谬乎?未知统师出何书典?
案世传记云:正法五百年,像法一千年,末法一万年。经云:息用名灭,非死灭也。一本无像法,有正、末二法。记从佛入涅槃,计汉明帝永平十年,凡一千二十年;从汉明帝永平十年,计至大业十年甲戌岁,凡五百四十八年,合一千五百六十八年;从大业十年,至贞观十年岁次丙申二十二年,通前一千五百九十年。
汉法本内传第三道士度脱品
明帝永平十四年正月一日,五岳诸山观道士朝正之次,先承京师向西域天竺国取得佛本,言是修多罗教。复请胡师迦叶摩腾、竺法兰二人等翻译佛本,一从汉言。又立白马、兴圣二寺。敕度王公子女,令作沙门,承事胡师,遵用其法。京师贵贱,奉敬者众。诸道士怪焉,递互相命曰:“至尊弃我道法,远求胡教。我等今日朝次,各将太上天尊所制经书,各尽己之所能,共上一表,乞与胡师比校,令至尊意悟,使有所归。”
尔时,南岳道士褚善信等七十人,将灵宝真文一部、太上灵宝玉诀一部、空洞灵章一部、中玄步虚章一部、太上左仙公请问一部、自然五称一部、诸天内音一部,合一百三卷。
华岳道士刘正念等七十人,将智慧定志一部、智惠上品戒一部、仙人请问本行因缘一部、明真科一部,合六十二卷。
恒岳道士桓文度等七十人,将本业上品一部、法科罪福一部、明真科斋仪一部、太上说洞玄真文一部,合八十卷。
岱岳道士焦德心七十人,将诸天灵书度命一部、太上说太极太虚自然一部、灭度五练生尸一部、度自然处仪一部,合八十五卷。
嵩岳道士吕惠通等一百四十人,将太上安志上品一部、三元诫品一部、太极左公神仙本起内传一部、服御五牙立成一部、朝夕朝仪一部,合九十五卷。
霍山、天目山、五日云山、白鹿山、宫山,合八山,诸山观道士祁文信等二百七十人,将太极真人敷灵宝文一部、太上洞玄灵宝大文五符经一部、步虚文一部、神仙药法一部、尸解品一部、上天符录敕禁一部,合八十四卷,并茅成子一部、许成子一部、列成子一部、惠子一部,合二十七家诸子经书,总二百四十五卷。
正月九日,杨州界豫章郡吴丘县南岳道士褚善信以为表头。五岳十八山观太上三洞弟子道士褚善信等六百九十人死罪上言:“臣闻太上无形无名,无极无上,无虚自然,大道元首。自从造化,道教从生,无为之尊,自然之父,上古同尊,百王不易。今陛下道迈羲皇,德过尧舜,光泽四海,八表归仁。臣等窃承陛下弃本追末,求教西域。臣观西域所事者既是胡师,所说者不参华夏。复请得胡道人,令翻其语,说同似汉。臣等思忖,陛下虽翻得此语,恐非大道。如不依信,愿陛下恕臣等罪,听与验试。臣等五岳诸山道士,多有聪明智慧,博通经典。从元皇已来,太上经行,悉能晓了;太虚符咒,并皆明达。或有吞符饵气,或有策使鬼神,或有入火不烧,或有履水不溺,或有白日升天,或有隐形于地。至于方药法术,无有不能者。愿陛下许臣等得与比校,一则圣上意安,二则得辨真伪,三则大道有归,四则不乱华俗。臣若比对不如,任上重决;若臣等比对有胜,乞除虚诈。臣等诚惶诚恐,死罪死罪以闻。”
明帝又得沙门迦叶摩腾、竺法兰等二人说法,善明法相,心大信敬。既得道士表闻,即遣尚书令宋庠引诸道士至长乐宫前。帝谓道士曰:“诸大德莫自误也。大德所言太上无形,无上为尊,自然之父者,今日西域所将来,是修多罗之教。其教难遇,今始东传。大德比来所学者影响耳,非其真法。大德今既见真法,仍不舍本从末,何异古人叶公之龙也。”
褚信奉问曰:“若佛道是真,应无形色,云何图画其像?以此验之,定非虚无自然之宗。”
帝曰:“摩腾法师曾为朕说法,言佛有四种法身,所谓法、报、应、化。一者法身,无为无相,无主无宗,荡寂空无,自然澹泊。二者报身,独立无侣,朗然无匹,光耀世界,自在隐显。三者应身,备诸形色,言行无端,任物千图,神应万变。四者化身,开演正法,导以三乘,利润苍生,随机化寤。诸大德,须知佛有四种法身,出没自在,不可思议。其用也,则万像俱应;其息也,则托入幽玄。此是智惠之大山,涅槃之巨海,必须敬信,得福无量。”
褚信问曰:“不审帝设涅槃,是何句义?”帝曰:“涅槃、无为、淡泊、自然,此四者一味耳,如似眼目异名焉。”
褚信问:“涅槃之义有几种?”
帝曰:“摩腾法师曾与朕说法,云涅槃义乃有多种。言入圣位中者,涅槃有五种:一者、随分涅槃,二者、有余涅槃,三者、觉灭涅槃,四者、方便涅槃,五者、究竟涅槃。”
褚信问曰:“未审五者,其义云何?”帝曰:“一者、小乘初果须陀洹果、斯陀含果、阿那含果,各受人天报尽,得生初禅,或生二禅,或生三禅,是名随分涅槃。二者、小乘极果阿罗汉,善蔽六根,证七识空智,得生四禅,或生空处,是名有余涅槃。三者、中乘辟支佛果,观十二因缘,证灭尽乐,得生识处,乃至非想非非想处,是名觉灭涅槃。四者、大乘初地已上菩萨,常居六道,出入生死,不舍众生,随类受形而教化之,清净愿行,不退菩提,是名方便涅槃。五者、菩萨于无量劫世,常在生死海中,历诸勤苦,修行善本,成就万行,得证无上正真正道,是名究竟涅槃。”
褚信奉答曰:“若佛是究竟涅槃,愿听与试。”
帝曰:“卿若为比试?”
褚信对曰:“臣以太上天尊所说经典设坛,置经坛上,以火焚之。其法若真,愿火不烧;其法若虚妄,愿从火化。西域之教,愿与臣同于此试。”
帝曰:“卿无自辱焉。朕恐卿等萤火之光明,滥同日月之显;弹丸之土,窃价隋国之珠。实非其类,如欲相比。卿既不相信,可此月十五日平旦,总集白马寺,与卿比校。”
道士即得敕许,欢忻而去。诸道士在京师聚众,或在洛水上,履水而行,水不能溺;或在园苑,积薪自烧,火不能损;或在京师市巷,作种种咒禁,呼策鬼神。京师观者,咸言大圣。
正月十一日,帝诣白马寺,至佛殿前,烧香行道。礼拜讫,问二法师,启首具说诸山道士功能,欲来与师比校。弟子辄不自量,口以许之。克此月十五日,大集白马寺。愿师垂恩,开示法药。摩腾法师对曰:“如来灭度一千余年,正教东流,法不虚设。道士欲来比校,今正是时。贫道虽处缁服,戒行无取。今仰凭正法诸佛威力,得与开悟。”
帝闻此言,心大欢喜。摩腾法师复语曰:“陛下往修福业,得为天下主,既遇正法,复能信心奉敬,方欲引导群生,指于归处。此是开基之功,恩加万叶;菩萨之行,功德难量。”
帝即整容,礼摩腾法师足,启法师曰:“弟子往蒙法师光相,喜满交怀。又屈法师持法宣化,弟子一生再幸,不胜慈泽。”法师大悦,令帝复坐。(帝)问竺法兰法师曰:“西域有道士以不?”法师对曰:“西域梵志者,同此间道士。”
帝曰:“道有几种?以何为宗?”法师对曰:“道有九十五种,并宗正法,其行有差,欲可观者,八种梵行:一者、常修梵行,博通外典,事摩醯首罗天王以为天尊,求生空处、识处、非想非非想处;二者、常修梵行,博通外典,事大梵天王以为天尊,求生初禅、二禅、三禅、四禅;三者、常修梵行,博通外典,事天尊,求生炎摩天、兜率天、化乐天、他化自在天;四者、常修梵行,博通外典,辩于论答,事六师弟子等以为师尊,求凭空灭绝有无;五者、常修梵行,志在仙学,善禁咒,事阿私陀仙以为仙尊,求五神丹服之,若得仙道,会假风鸟力,得升霄汉;六者、常修梵行,志在医学,善于符术,事阿私陀仙以为尊,求五芝草服之,若得仙道,会假商劣,得匿形影;七者、常修梵行,事波头大仙以为仙尊,求入火聚,火不能损;八者、常修梵行,事夷制叔罗水仙以为仙尊,求入江海,水不能溺。此八种道,以梵行力,得生天上,以不发正信回向心故,天上寿尽,还堕三恶道中。”
帝曰:“此八种(外)道,常修梵行,博通外典,即是世间聪惠上人。当时值佛,应得悟正(道),云何不舍诸见,仍有此法?”
兰法师对曰:“佛生难遇,百一小劫,一佛出世。佛未出已前,造化之始,或有大力诸天,或有自在圣人,恐世无训,降生此俗。或作帝王,或作师儒,各举已一。或教梵行,或可教礼敬行,或教事佛,或教事日月神,或教事江海神,或教事诸山神,或教事水火神,或教事社稷神,或教事先师神,如是等种种神明,悉教事之。众生从劫初已来,学习久远,虽值佛出世,有钝根者咸言:我之事,从元皇已来尊仰。佛虽神异,其教近耳,何能舍本从今?尔时,执见者在,其道不灭。”
帝曰:“佛道之中,亦有仙号以不?”
法师对曰:“仙者,并传梵行,多诸伎术,是以为世所上(尚)。佛初成道时,坐于菩提树下,世人未识是佛;光明显照,咸言:摩诃大仙生未曾有也。舍利弗、目连等,坐卧空中,神化自在,各相谓言:此是大弟子天仙也。佛以随机应显,佛号生焉。”
帝曰:“弟子蒙师说法,心想朗然,未审法师预设何法,欲调伏道士?”
法师对曰:“龙吟云起,非蚯蚓之所能。虎啸风生,非跛驴之所及。雷门无施布鼓,电曜岂惧萤光。敌对即施,何用预搔持痒。”
帝乃大笑:“弟子知师有证达之理,无畏惧焉。”
法师对曰:“贫道未得过人法,又不敢增上慢。譬如弟子爵位封王,帝命将敕巡省,革易风俗。其王见到郡县官人,岂有不惧以不?”
帝曰:“使者既是朕子,又行朕命,至于州郡县,岂敢不惧!”
法师又问曰:“王巡省之次,郡县令长敢在王前行自在以不?”
帝曰:“承朕威命,所在官人惩肃畏法,宁敢自在?”
法师曰:“如是,如是,诚如帝说。贫道出家人,亦名法王子,所持正法亦是法王金口所说,所在教化亦无畏惧。若法行处,一切诸天魔鬼莫不奉敬。道士小惠,何足消伏?”
帝闻法师一言,转加意大,即辞法师入城。敕有司令办供设斋,并敕五品已上文武内外官人,仰十五日平旦,悉集白马寺。十三日,道士在白马寺南门外道东里,东西置三坛,坛别开二十四门。西坛置太上灵宝天尊经,合三百六十九卷;中坛置诸子黄老等二十七家书,合有二百三十五卷;东坛置馔食,奠祀百灵。十四日,帝设七宝行殿,在白马寺南门道西步,置佛舍利及佛经像。十五日平旦,大众普集,已时斋讫。
帝谓道士曰:“诸大德欲试,今正是时。先显卿等所能,以示大众。”
道士等奉敕,即以柴荻如栴檀、沉水等香木,积绕西坛经教上,复作启告(祷告),啼哭流涕曰:“太上尊天经典,与造化俱开,往哲今贤,行之不舍。今为西域别教,入乱华俗。臣等五岳诸山观褚善信等,合有六百九十人,敢以置经坛上,以火取验,欲用晓示众生,以辩真伪。伏愿上慈,显出神效。”即便放火烧经,经随火化,悉作灰烬。道士等见火焚经,心大惊愕。先时升天者,不复能升;先时隐形者,不复能隐;先时入火者,不敢更入;先善禁咒者,呼策不应;先有种种功能者,施用无一可验。道士等大生惭愧。
帝谓道士曰:“卿等不闻益州部内,有钟山亡命贼,在于山泽,放纵自由,谓无过者。及其台军讨罚,形势不立。卿等今者,亦复如是。”尔时太傅张衍语褚信曰:“卿今捔试,无一效验,即是虚妄,宜就西域真法。”
褚信对曰:“茅成子云:太上者,灵宝天尊是也。造化之始,谓之太素,岂虚妄乎?”
张衍曰:“太素有贵德之名,更无言教之称。今说有言教者,即是虚妄也。吾究寻典籍,灵宝迥无氏族可依;推寻古今,灵宝亦无成道处所。若灵宝自然者,经典从何而生?若说灵宝出世者,古帝前王与谁说法?虚受太上之名,妄假天尊之号,此是仙觉法王说也。济于六道,普润含灵,卿亦可归真弃虚妄,必须尊学。若不奉敬,可谓虚度百年,无功而逝。卿若慢心不信,亦专心黄老。黄老者,虽无法王之量,亦是前世圣人撰集,虽同诸子,言行甚奥,托性无为,道德之府也。昔孝景皇帝常修行不倦,道学从此生焉。处百家之长,得拟佛法为次。至于茅成子、列子、庄子等书,并学自然,逍遥尘外,亦是黄老之次。卿何慕焉,独专于灵宝也?”
褚信对曰:“灵宝有升天隐地之功,符禁鬼神之力,履于水火,无有不效。今者以火焚经,不蒙哀愍,吾大生耻辱。”
衍曰:“大之制小,使其然也。譬如州郡令长,各处一境,判决自由,若对帝王,威德不立。卿等比校,亦复如是。今日卿等所学法者,欲使山无猛狩之文,世绝谬学之侣,一则就真辩伪,二则不误将来。”
褚信默然不答,与南山道士费叔才自憾而死。
尔时,佛舍利光明五色出,直上空中,旋环如盖,遍覆大众,映蔽日轮。
摩腾法师先得阿罗汉果,以慈善根力,踊身高飞,行于虚空中,神化自在,还坐本处,怡然而住。其时天雨宝华,在于佛殿前及众僧上,又闻天中音乐之声,感动人情,大众欢喜,叹未曾有也。尔时,法师即于大众中,而说偈言:
“狐非师子类,灯非日月明。
池无巨海纳,丘无嵩岳嵘。
法云垂世界,善种得开萌。
显通希有法,处处化群生。”
法师说偈讫,白道士曰:“诸大德,欲有所问者,前出共论。”
尔时,嵩岳道士吕惠通对曰:“吾等诸人,不量德力,辄欲比校。向见神光显照,绝世难知;又逢大士神变,奇特无比。天乐垂音,以开我等迷路;天华表瑞,始知大道有归。我等未解圣法,焉敢咨问?”
明帝即从坐起,礼法师足,白法师曰:“弟子常处生死,沦没爱河,今值正教东流,传之初始,愿师大慈,开纵晓示。”法师受请,默然如许。
帝敕大众:“欲求法者,前近法师坐。”大众围绕数百余重,各各静然。
尔时,法师即出大梵音声,微妙第一,叹佛功德不可思议,亦令大众称扬三宝,叹述善法。即为大众说人天地狱因缘法,或说小乘阿毗昙法,或说大乘摩诃衍法,或说忏悔灭罪法,或说出家功德法。大众既闻法已,各生希有心。
尔时,司空杨成侯、刘善峻白法师曰:“大德,向者仰观智慧,与海同量,非我凡夫所能度也。我等欲凭大士出家,充奉给侍,愿垂听许不?”法师曰:“诸大众发心出家,是解脱业缘。仁者各有王难所系,非我所许。”
帝即前出,白法师:“弟子比来常为真假相乱,无慧能辩,得蒙法镜垂照,始知实相有归。今此会中有道士、官人、民庶及妇女等,若能出家者,弟子自与剃头,三衣、瓶、钵并悉施与,别立精舍奉之,使学道法。”法师叹曰:“善哉!善哉!帝之功德不可思议。”
尔时,大众闻帝听许,皆大欢喜。四岳诸山观道士吕惠通等六百二十人出家。南岳观道士褚善信、费叔才在会身死,南岳观道士六十八人,(因)殡埋信等,不预说法,不得出家。五品已上杨城侯、刘善峻等九十三人出家。时帝侍卫九品已上镇远将军姜荀儿等一百七十五人出家。京都治民及妇女阿潘等一百二十一人出家。
十六日,帝共大臣并文武官数百人,与出家者剃头。日日设供,夜夜然灯,作种种伎乐。比至正月三十日,法服瓶钵,悉皆施讫。即立十寺,城外七寺,城内三寺。七寺安僧,三寺安尼。汉之佛法,从此兴焉。
汉法本内传凡有五卷
第一卷明帝求法品
第二卷请法师立寺品
第三卷与诸道士比校度脱品
第四卷明帝大臣等称扬品
第五卷广通流布品一部五卷
传法记一卷(安玄通记云。)
汉桓帝建和三年己丑之岁,有沙门安清,是安息国王太子,舍国出家,存意游化,至洛阳译出众经。汉灵帝嘉平五年丙辰之岁,有一沙门支迦楼国出家,是月支国人,至洛阳译出众经。汉灵帝光和二年己未之岁,有沙门竺佛朔,是月支国丞相,弃相位,愿弘佛道,开化众生,至洛阳译出众经。
案魏书,文帝黄初三年壬寅之岁,有沙门昙摩迦罗,中天竺国人,至许都,译出经戒律。
汉明帝永平十年,至魏文帝黄初三年,合一百五十年。
案吴书,吴主孙权赤乌四年辛酉之岁,有沙门康僧会,是康居国人,大丞相之长子,志弘大道,游化诸国。初达吴地,营立茅茨,设像行道。吴人初见,谓是妖异,有司奏闻。吴主曰:汉明帝梦神,号名为佛,是其遗风乎?即召僧会问之曰:佛有何神验也?僧会对曰:佛晦灵迹,出余千载,唯有舍利,至心求者,应现无方。吴主曰:若得舍利,当为起塔,如其虚妄,国有常刑。僧会对曰:舍利慈愍,求即显降,若无感者,当以死期,何假王宪?乃请至七日。至三七日,遂获舍利,五色曜于天。吴主即置舍利(于)铁砧上,令大力者以铁锤击而试之,当即砧锤俱陷于地,舍利无损。吴主复置舍利刚炭火中,舍利光明从火而出,作大莲花,照曜宫殿。吴主敬信僧会,一遵其法,即造建初寺,为舍利起七宝塔,其地名佛陀里。江东佛法,自是兴焉。
起黄初三年,至吴赤乌四年,凡二十年。从永平十年,至吴赤乌四年,合一百七十年。康会是吴地僧之始,教是吴地法之初。吴主孙权问尚书令、都乡侯阚泽曰:“汉明帝梦神,遣中郎蔡愔等向西域寻访佛教,至今可有几年?”
阚泽对曰:“从汉永平十年至赤乌四年,合一百七十年。”
吴主曰:“佛教入汉已久,何缘今始传至江东?”
阚泽对曰:“汉明帝永平十四年,南岳道士褚善信正朝之次,与诸山观道士褚信同上一表,乞与西域法师迦叶摩腾、竺法兰等比校。尔时佛教初到洛阳,汉明帝始立白马寺、兴圣寺。法师迦叶摩腾、竺法兰翻译众经,始从汉读。道士未达正法,深浅不知,上表乞与对验,明帝许之。至正月十五日,在白马寺门,南岳诸道士设坛,将所学法名灵宝经置坛上,放火焚之。当时以正法力故,道士书典悉从火化,无有遗者。复作种种伎术,施用无效,诸道士等皆大惭耻。南岳褚善信、费叔才等在会中自憾而死。自余道士,明帝敕放还岳。其时不预兰法师说法者,不得出家,尔时无人流布。后遭汉政凌迟,兵戈不息,是以佛法一百七十年中而不通。今遇法师僧会入来教化,江东始得兴行。”
吴主曰:“孔丘、老子二家,得与佛道比对以不?”
阚泽对曰:“臣建安年中,在洛阳游学,曾入法举寺礼拜,得遇法师惠镜垂照,讲大乘经。臣闻法爱乐,当时遂凭法师在寺,得听法音,首尾向三年。臣审知佛是无上法王,众圣所归,教加一切,哀含万像,深同巨海,不简细流,明同日月,不嫌星烛,会触即化,遇物斯乘,天上人中,自然尊大。纵使天有普覆之功,地有能载之力,皆是诸佛建立使之然也。臣又寻鲁孔丘者,英才诞秀,圣德不群,世号素王,制作经典,训奖周世,教加来叶,师儒之风,泽润今古。亦有逸民,如许成子、广成子、原阳子、列子、老子、庄子等百家诸子书,皆修身玩习,放畅山谷,纵大其心,学归淡泊,事乖人伦长幼之节,亦非安世化民之风。是以古人将为滞陷,盖此之谓。至汉景帝,考诸百家,以黄子、老子义体尤深,内外明达,改子为经,始立道学,敕训朝野,令讽诵焉。若将孔、老二家远方佛法,远则远矣。所以然者,孔、老设教,法天制用,不敢违天;诸佛设教,天法奉行,不敢违佛。以此言之,实非比对明矣。”
吴主曰:“仙有灵宝之法,何如?”
阚泽对曰:“灵宝者,一无氏族可凭,二无成道处所,教出山谷,无所知也。直是山居滥说,非圣人所制。吴主善答之曰:公学博精通,览无不悉,宜加太子太傅,令领侍中尚书令如故。案后凉书,秦主符坚建元十九年,遣征西将军酒泉公吕光西讨龟兹国,得沙门鸠摩罗什,是龟兹国大承相之长子。吕光至凉州,闻秦主姚苌所害,光遂称帝。凉治姑臧,罗什在凉州译出大华严经,以自玩适。至秦主姚苌子兴弘始二年,至长安译出众经,佛法尔时大盛,当晋大兴三年。安北凉州沮渠蒙逊永和二年,有沙门昙摩谶,是天竺国人,至凉州译出众经,至持地六度,不译戒品,谓汉地人不能持戒,隐如不译。时有比丘披读经文,怪无元戒品,遂即行道,心专求。夜梦见一道人,授戒本与比丘,得戒诵持。至明告谶曰:昨夜梦中见有法师,授我戒品,恐有所忘,愿与正之。谶即令比丘诵之,与本无异。谶曰:善哉善哉,大德,吾恐汉地人不能持戒,不复译之。今大德求如得者,汉地必有持者,戒品从此流行,当晋隆安四年。自此以后,年年西国沙门传法来者众,非记可尽。论营记元魏正光元年,岁次庚子,七月,明帝加元服,大赦。二十三日,请僧尼道士在佛殿前设斋。斋讫,帝语侍中刘腾宣敕,请法师等与道士论议,以释弟子疑网。”
尔时诸观道士姜斌,与融觉寺法师昙谟最对论。帝问曰:佛与老子同时以不?姜笑对曰:老子西入化胡,以充侍者,明是同时。法师问曰:何以知之?姜斌对曰:案老子开天经,是以得知。
法师问曰:老子当周何王几年始生?周何王几年西入?姜斌曰:当周定王即位三年乙卯之岁,在于楚国陈郡苦县厉乡曲仁里,九月十四日夜子时生。周简王即位四年丁丑之岁,事周为守藏吏。当周简王即位十三年丙戌之岁,迁为太史。当周敬王即位元年庚辰之岁,年八十五。见周德陵迟,遂与散关令尹喜西入化胡,此足明矣。
法师对曰:佛当周昭王二十四年,岁次甲寅,四月八日生。当周昭王四十二年,岁次壬申,十九出家。当周穆王二年,岁次癸未,三十成道。当阳化世四十九载,当周穆王五十二年,岁次壬申,二月十五日入般涅槃。今计佛入涅槃后,经三百四十五年,至周定王三年,老子始生,生已年八十五。至周敬王元年,经四百二十五年,始与尹喜西入。据此,则年月日悬殊不同。鄙夫一何闇说,辄言佛为侍者,岂不高岸为谷,小乃谬乎?姜斌曰:案开天之文,李柱史西入化胡,佛为侍者,亦应不谬。法师辄拒此事,恐理未安。法师对曰:夫佛者,法王也。故能降灵兜率,生出王宫,万福圆备,亿善臻集,普化三千,均济六道,行即金花捧足,坐即百宝莲台,出则帝释前驱,入则梵王侍后,左辅密迹,以断邪伪为效,右有金刚,以灭邪魔为功,无央菩萨,以充法子,无量声闻,以为圣众,护世四王,朝夕觐省,天龙八部,晓夜奉接,天乐悬空如云,天化散落如雨,师子一吼,外道归真,法鼓自鸣,邪魔从正,何得与周藏吏以为侍者?若周柱下史有法王子之量,应在周世,如现神通,何有避世西逃,方能化物?若也柱史能化,其时周德虽曰衰微,仍承文武成康之风,柱史既乃周世五王,何不加之以神变,显之以法药?若能此者,如风在草,色正自由,何用潜逃于西,远化胡俗?况法王柱史,相去四百二十余年,今言同时特为侍者,此亦误之太甚,深可悼焉。仁者既有开天之说,此狂简斐然,文章何足依信?
姜斌曰:若生当昭王,灭周穆王,出何文记?
法师对曰:出周书异记,并出汉书法本内传,并有明文。当今君子,故应览见,不能为君一人对众更说。
姜斌曰:孔子既是制法圣人,当时于佛,何得迥无一言记?法师对曰:真是仁者不识,同于管窥,览不弘广,何得辄谤孔子于佛,迥无一言记?仁者若不相信,孔子自有三备卜经,佛之出世在中备,仁者善自披究,足得开晓。
姜斌曰:孔子圣人,不言如志,何假卜乎?法师曰:唯佛是圣人之法王,四生上首,远视一切众生,前后二际,吉凶终始,不假卜观,视若掌中。自余圣人,虽晓未然之理,必藉蓍龟以通灵卦也。尔时,明帝即遣中尚书,又宣敕道士姜斌,论无宗旨。复云:开天经言老子。说者问姜斌:此开天经何处得来?是谁孰与?姜斌对曰:臣亡师道士张祥边得。
帝曰:经在何处?姜斌对曰:在观。遣中书侍郎魏取、尚书祖莹等,就观取得经将来。帝遣文武官尚书郎已上议当。太尉公萧琮、太府李寔、卫尉卿许百桃、吏部尚书邢峦、散骑常侍温子升等一百七十人读讫,云:老子止着五千文,西隐流沙,更无言说。此书虚妄,专言老子化胡,说十二部经。臣等所议,姜斌罪当惑众。帝谓道士曰:卿等比来专学此法,何名求道?诸道士对曰:臣等并无此书,今日始闻姜斌所说。帝即遣中书郎邢子才、黄门侍郎杨宽等,向观重搜诸房。搜讫,尽无此书。帝曰:姜斌道人罪合极刑,付狱斩决。尔时廷尉卿元超领斌将出,三藏法师菩提流支谏曰:陛下新赦,恩宥天下。今复建斋,以启多福。敕令论议,开畅凤猷。姜斌虽可语无宗旨,得沾案会。今陛下从天怒之威,就案法之中,如欲戮人,恐不当天意。
帝曰:弟子谨案经云:佛在因中作国王时,杀五百婆罗门,不犯戒律。今姜斌开天之说,此即妖书,惑乱朝廷。今不斩决,误后不少。法师极谏,姜斌免死,配徙马邑。
续集古今佛道论衡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