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荣平 与华美的儿子   

      2004年秋，魏荣平访谈录

华美——卧龙最年轻的熊猫妈妈

    虽然已经多次来卧龙,2004年秋天却是第一次赶上了大熊猫的产仔期——７、８两个月是卧龙大熊猫科研中心的收获季节。９月２日刚下车就有人告诉我:华美生了一对双胞胎。圈养大熊猫生双胞胎不是稀罕事，随着大熊猫人工受精技术不断完善，圈养大熊胎的几率达到５０％以上。但是华美生了双胞胎，又是今年唯一的双胞胎就格外让人喜悦和鼓舞。今年５、６两个月共有１０只大熊猫接受了人工受精和自然交配，当时科研中心提出的口号是“保６争１０”。从７月１３日开始相继有４只大熊猫产仔，４胎４仔。９月一日华美生下一个双胞胎，５胎６仔，给２００４年卧龙科研中心的大熊猫的产仔划上了圆满的句号。

   好事成双，今年华美远在美国的妈妈白云又生下一个男胎——华美一母同胞的弟弟，取名美生。白云做了外祖母，有了两个外甥女，自己又再度生育。

端庄秀丽的华美是卧龙今年熊猫妈妈中的明星人物，它拥有几个第一：它是卧龙８１只圈养大熊猫中唯一的“美籍华人”——1999年出生于美国，因此它的名字里有一个美字，在美国华美与妈妈白云一直生活到两周岁自然断奶，２００３年底非典彻底平息以后它与年迈的父亲石石一起回到祖国；华美是卧龙圈养大熊猫第一个进入繁殖的仔二代——它的母亲白云19９１年出生，是卧龙第一个成活、并进入繁殖的仔一代。

华美给了人们诸多的喜悦：第一次发情的华美完全是自然交配受精怀孕——其他的大熊猫都是既有人工授精，又进行了自然交配。为了避免近亲繁殖，华美的爱侣是来自重庆动物园的年轻的雄性大熊猫灵灵——一只圈养大熊猫的仔一代，它跟华美一样也是第一次发情，第一次进入繁殖。两个被人类抚养大的大熊猫第一次进入繁殖，发情正常，两者不仅能接受对方，而且情意缠绵地相处了好几天，水到渠成多次地顺利交配。

   自己的仔二代顺利产下双胞胎，科研中心人人的脸上洋溢着喜悦，尤其是那些曾经经历了科研中心艰难岁月的第一代科研人员——他们各自独挡一面承担了领导工作——就象数代单传的爷爷牵领着弱小的孙子，他们的喜悦中掺杂着沉重历史总结和未来筹划。卧龙现在所处的位置——拥有世界最大的圈养大熊猫种群——去年是７５只，今年又增６只是８１只，占世界圈养大熊猫的一半以上，使得他们责无旁贷地要保证圈养大熊猫种群有一个光明的未来——路越来越宽，却是渐高渐远，前面的目标似乎浮在云端变得更加难以接近了。

    雌性大熊猫的怀孕时间并不是固定的，在８０天――１２２天之间浮动，但是所有出生的幼仔却是差不多大——只在子宫中孕育了５０天左右。当自然交配或者人工受精以后，受精卵并不是立刻在子宫着床发育，而是漂浮一段时间再着床发育成胚胎。怀孕的大熊猫在怀孕前期——受精卵未着床时期——会出现“狂吃”食欲极好的现象。当受精卵着床以后——真正地怀孕期开始——怀孕的雌性大熊猫反而出现嗜睡、厌食甚至绝食的现象。所以当第一只受精的雌性大熊猫怀孕一个半月以后一年的产仔工作就要开始了，日夜观察、检测，以便准确判断雌性大熊猫的生产日期，及时地为它接生。尤其是生产双胞胎和初产的熊猫妈妈更需要人的帮助。

饲养场今年的主管魏荣平６月底开始从早到晚毫不懈怠地泡在饲养场一处一处巡视指导今年的产仔工作，对他而言喜悦是巨大的，压力也是巨大的。魏荣平毕业于四川农大兽医专业，１９９２年来卧龙工作，从饲养员、兽医、育幼……种种基层工作一样样干起，扎实、细致、耐心，是很具亲和力的领导。大家把他当哥们，称他为“魏哥”。

    在这个万众瞩目的地方你的一个小小的疏忽就可能成为全世界人都知道的最大的遗憾。对于初产的华美魏荣平更是倍加关注，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９月１日晚，华美生下一个双胞胎——一对儿子，魏荣平小心翼翼取出一只做人工育幼，另一只轻轻放入熊猫母亲的怀中。第二天凌晨魏荣平早早赶到华美的产房，发现第一次做妈妈的华美缺乏经验，将幼仔搂抱的太紧致使幼仔无法爬动寻找乳房没有吃到初乳。经过一番纠正学习华美很快就成为一个合格的母亲，初生的幼仔吃到了母亲的初乳。这也是华美让众人喜悦的一点，年轻的熊猫母亲初产就会自己带孩子——尽管它的育幼方式并不太完善。

熊猫妈妈有着极为复杂的抚幼方式和手段

   大熊猫的食性在兽类中、在熊的家族中是独一无二的，背离着它的祖先和它的近亲熊类家族。而大熊猫生殖行为在整个动物世界中也是极为独特的，却是深深印刻着熊类家族的烙印。所有的熊都生产身体弱小、发育不全的幼仔，出生幼仔与成体身体重量的比例是动物界中最低的，１／２００——１／３００。而大熊猫初生幼仔更是熊中之最，是１／９３３。如果没有亲眼看到大熊猫初生的幼仔你不可能理解９３３比１的概念，实际上大熊猫初生的幼仔在母亲的子宫中只孕育了１个多月，相当于人类四个月的胎儿。大熊猫在几千万年的漫长岁月中逐渐演化形成了极其独特的生殖行为。为了适应生产的发育不全、体重极轻的幼仔，大熊猫妈妈抚育幼仔比世界上任何动物的母亲都要专注，有着极为复杂抚幼方式和手段。

    所有饲养大熊猫的员工紧张而充满喜悦的工作，一般一个人负责两只大熊猫，一天喂食８次，除了给自己的猫投喂食物，每个人还要给猫联络感情，要跟自己的猫说话。喂养产仔大熊猫的饲养员工作更繁忙一些，尤其是在产仔前后的一段时间里要密切观察熊猫，判断它们什么时候产仔，判断它们是不是正确的带孩子……也许在大家眼里每一只大熊猫都是一样的可爱，一样地慢腾腾的没有脾气。其实跟人一样大熊猫的性格也是千差万别。５个猫妈妈中有两个是来自野外的高龄妈妈——蕾蕾和２０＃。它们俩的饲养员是杨长江，大家常常跟他开玩笑：“你的两个老婆做月子了”。憨厚的杨长江对这样的玩笑不置一辞，对蕾蕾和２０＃的照顾却是体贴入微，一天数餐喂窝头、竹笋、苹果、竹子……杨长江说当熊猫情绪激动时给它说话、抚摩它的身体可以平定它的情绪。

    虽然蕾蕾和２０＃来自野外，却是极为温顺的熊猫妈妈，母性强。公主、茜茜和华美是年轻的熊猫妈妈，它们缺乏带仔的经验，更主要的是它们没有足够的耐心和毅力。

   在野外熊猫的产仔期正是秋雨连绵的季节，阴冷潮湿，温度只有十几度。但是熊猫妈妈能够用自己的身体给幼仔营造一个舒适的恒温的“襁褓”。熊猫妈妈的“手”象人类的妈妈一样托、搂、抱幼小的孩子。它的掌、前臂、后肢以及下颌部营造了一个恒温３４――３５.５度（大熊猫的体温）安逸、舒适的襁褓。当幼仔刚刚露头富有经验的蕾蕾和２０＃立刻用嘴衔起，搁置在“襁褓”中——２０天以前幼仔几乎时时刻刻被母亲掩于其间，并经常向襁褓呼气，调节襁褓的温度和湿度。在熊猫妈妈呼出的气体中二氧化碳的分压较空气中的高，这种刺激促使幼仔加深呼吸，有益于肺的充分扩张。出生的头5天,熊猫不吃不喝全身心关注着幼仔,日日夜夜将幼仔抚抱在“襁褓”间。由于在产前一段时间里它就不再进食,排干净了粪便,所以它也不拉，始终不变的以坐姿搂抱着自己的幼仔。除了喂奶一天的大部分时间不停用舌头细细地舔舐幼仔的周身。哺乳以后舔它的口唇、颜面、而后周身,排便前舔它的肛门和会阴部直到排便结束。大熊猫妈妈的唾液中含有铁合蛋白，它对口腔、呼吸道、肠道的感染有独到的免疫力。熊猫妈妈的舔舐行为还能促进幼仔微循环、保持皮肤的温度，防止水分超量蒸发的作用。因此跟初乳一样，熊猫妈妈的舔舐行为是熊猫幼仔存活的一个必要条件。

    三个年轻的妈妈喂奶后却经常是草草舔舐以后就用宽大的掌拍打幼仔的周身——它可能是觉得这样比较快吧；而且它们三个常常横躺在地面，这样熊猫妈妈可能会舒适省力，但是当它翻身或者站起时容易伤着幼仔……在幼仔出生的头一个月里每个熊猫妈妈都有一个监视屏幕，工作人员日夜监视。从屏幕上看去，蕾蕾和２０＃总是背靠墙坐着面对着我们，母亲与幼仔的一切活动尽收眼底；华美、公主和茜茜时时搂着宝宝躺在地面将宽厚的背对着我们。

   5天以后,熊猫妈妈才开始进食、排便、饮水, 但是蕾蕾和２０＃永远不会让幼仔离开自己半步。它们将幼仔带在身边去饮水进食排便——或者将幼仔含在口中,或者用一只前掌托抱。蕾蕾来自野外，救助时因为一只前掌受了重伤不得不截去。它把它的小宝宝夹在下巴下行动，笨拙，但是安全！蕾蕾引起了我的好奇，我特意多次去看望它如何带仔。实际上断掌的困扰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大，第四次生育的“断掌妈妈”带孩子驾轻就熟，应付自如：它用断掌的胳臂搂抱幼仔，用完好的前掌拿取食物；或者将孩子放在腹部下边，用两只脚勾住幼仔。从２０００年初产以来，蕾蕾共生产４胎５仔，没有出现一星点儿的差错，全部成活，是最让人敬佩、最让人放心的熊猫妈妈。

   三个年轻妈妈会利用进食、排便的机会让自己放松一下——在幼仔出生的前几天听到幼仔的尖叫它们立刻返回巢中，幼仔稍大一点，它们任凭幼仔尖叫充耳不闻，继续自己吃喝。甚至有时它们有意撇开幼仔在圈里溜达溜达，活动一下筋骨——熊猫妈妈的月子做的太艰苦了。

   20天以后熊猫妈妈开始与幼仔嬉戏,两掌捧住幼仔用嘴轻咬或者用鼻拱动幼仔的吻端。一个月以后,妈妈哺乳的次数和舔舐的时间减少，但与幼仔嬉戏的时间和次数却在增加——嬉戏锻炼了幼仔的体能。

    在卧龙的两个多月幸运的看到了从刚出生的幼仔到三个月的幼仔。我在这里遇到了女野生动物摄影师冯文真——冯玉祥将军的孙女。她是美籍华人，在卧龙呆了三年拍摄大熊猫的人工繁殖。女性的细腻、温柔和摄影师不泯的童心使得她的熊猫母幼的图片格外打动人心。

当你目睹了大熊猫的各种日龄段的幼仔,目睹了熊猫妈妈不同寻常的育幼方式，你会从心里发出由衷的赞叹：大熊猫不仅讨人喜欢，更是生命的奇迹！熊猫妈妈将这样一个弱小的幼仔抚育成人跟大熊猫几百万年吃竹子活到今天一样是自然进化史中生命的奇迹！

充满爱心地抚摩熊猫幼仔

熊猫妈妈舔舐刚出生、的幼仔1

夜深，熊猫园安静了，魏荣平一人独自守着熊猫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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